裴天因接触到的地方泛起黄黑色,咕噜咕噜冒着水沸腾时才会出现的气泡。
收容舱的表面出现被强酸腐蚀的痕迹,舱体正在轻微地变形。
前面那批人的意义是消耗。
现在才是猎杀时刻。
太岁终于松开了手里握着的雏菊花。花束在下坠的过程中就开始燃烧,落在地上时已经成为灰烬。
漫天的蝴蝶从他身后涌来,太岁没有回头,而是看向了收容舱的方向,嘴角扬起一个夸张的弧度:“你也是来杀我的?”
赢舟屏住呼吸,认真感受了片刻,确定这个裴天因不是他的四毛。
裴天因在他身上,是保留了自主意识的进化源。
他们是绑定的,就像是身体的一部分。
一个健全的人不会思考为什么自己的手没有长在别人胳膊上。
眼前这个梵天,也许是梦境模拟出的幻影,也许是记忆碎片里的一段。赢舟并没有在他身上感受到四毛的气息。
火焰烧到了公园附近。高温让河水以一种剧烈的状态沸腾着。火舌侵蚀着无孔不入的太岁植株。整个a市如同炼狱。
赢舟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趴在地上架着枪,远远地观察着战况。
天上有长蝙蝠翅膀的鸟人,也不知道是哪位同事;地上,鲜红的血液渗透而出,变成一只巨大的血手向太岁合拢。这个赢舟认识,姓吴,赢舟还跟她合作过,在阴间花园小区。
现在已经没人考虑进化源失控的后果。毕竟杀不死太岁,他们都得死。
所有人都在围攻同一个人。而那个风暴中心的猎物却依然从容。
巨大的血色鬼手并拢,在触碰到太岁的瞬间裂开。
鬼哭声汇聚成无形的音浪,在射向他眉心的刹那消融。
各色的蝴蝶在他身边翩翩起舞,时不时就猛扑过去,在一切弱点处撕咬着。
天上的鸟人不断挽弓,十指血肉模糊,但动作却越来越慢。扇动的翅膀也无力起来,他的身体正在迅地植物化,嫩绿的枝条从柔软的眼窝处钻出,扎破了眼球。
鸟人尖叫一声,无力地从半空跌落。暗红的血液淅淅沥沥淋下。
在这一刻,被恶灵笼罩的太岁甚至看起来很圣洁。他同样受了点伤,但这点伤势远不能让他停下。
太岁和别的畸形怪物不一样,他没有恐怖的外表,但已经美丽到令人生畏。一直盯着那张脸,甚至会产生难以言喻的恐怖谷效应。
赢舟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在现实里,赢舟偶尔也会遇到有人不敢正眼看他,但绝不是因为害怕和畏惧。
这大概是太岁进化源的威力。
太岁张开双臂,嗅着空气里炽热的浓烟味,微笑道:“现在,轮到我了。”
烈火凝成的命运之矛在下一刻贯穿太岁的胸膛。
天地寂静了一刹。
太岁低头,抚摸着胸口处恐怖的空洞,表情无悲无喜:“好痛。”
确实很疼。
赢舟被迫开始共感。他是很耐痛的,但现在,身体正不受控制地抽搐着,仿佛被轰了一个洞的人是他。
更难耐的是腐蚀性的灼伤,仿佛正在经历持续性的炮烙刑。
空气里,太岁的花香味更浓烈了。
赢舟听见了耳麦里杂乱的声音:“元队,不行,我、我要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