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作为她收集真迹的一篇。
但这回回到长安,是为崔朝葬于乾陵之事,骤然见到太常博士贺知章,却翻上与之前不同的感触来。
不过她想起的,并不是贺知章那首最出名的“少小离家老大回。”*
反而是他另一首回乡偶书——
“离别家乡岁月多,近来人事半消磨。惟有门前镜湖水,春风不改旧时波。”*
此间人、事于她,何止是半消磨。
她看向眼前尚着青衣(太常博士为七品)的贺知章,高中状元不久,他的仕途才刚刚起步。
此世此时,自然只有姜握一人知道史册上的他是如何宦海沉浮,年过八十方高寿致仕归乡,方做诗感慨‘儿L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此时贺知章只是意气风发着:他不但两年前高中了状元,还在加试的杂文科中颇为出彩,以诗文闻名御前。
之后更在洛阳上阳宫文学院,以诗会友,结识了一众文友。
他的诗词文章,还与他之前期待的那样,登于报纸遍传天下十道数百州。
在贺知章自己看来,在任何人看来:他此时的青衣七品官职不过是如晨光熹微,未来的前途自是光亮。
这回,圣神皇帝西巡长安,兼有大司徒家人故去,太常寺上下接旨办理崔正卿陪葬乾陵的丧仪,俱是分外谨慎小心,拿出了十一万分的周到,生恐出了岔子触怒帝相。
贺知章也不例外。
所有公文事条都要检查数遍,十分润色了才送上。
姜握想起贺知章每回来奏事认真专注的神色,那是一种未来甚可期待,才会有的投入专注。
这朝上,永远有人在年轻着。
*
不知是不是她有些只言片语念叨了出来,亦或是她与皇帝实在是相伴太多年心有灵犀。
只听圣神皇帝说起:“孩子们也都长大了。如今算来,曜初其实都算不得‘年轻皇储’了。”
年过四旬,其实正是一个政治家最好的年纪。
毕竟除了特殊的人,绝大多数人随着年龄增长,其精力与经验,会成两道趋势相反的线。
经验逐步积累,然而精力渐不如年轻。
四十来岁则是经验与精力并存,不只对政治家,对许多专业(诸如医学、科研等)都是如日当空的好时候。
所以这几年皇帝西巡渐多,停留在长安的时间也逐渐变长。
皇储监国自然也越来越纯熟。
将来……
她看向姜握,两人尽在不言中。
皇帝还感慨了一句:“当年朕有曜初的时候,觉得三十岁才得女儿L,还有些晚了。”
“如今看来刚刚好。”
皇帝与皇储之间,若只差十几一十岁,而皇帝又长寿的话,对两方无疑都是一种尴尬的折磨。
身体状况正常的皇帝,哪怕再满意自己的继承人,也不会考虑在五六十岁就放权。
但人到了七八十岁,心境又不同了。
如今看来,曜初三十岁上才有阿鲤,也未必是一件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