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瑛哪怕做了些伪装,看起来也仪表非凡,孙紫珍见了他时,一双眼睛都变得直勾勾的,连忙过来行礼:“不知这位公子姓名。”
吕瑛生得高,如今一米七三,孙紫珍还以为他是同龄人。
吕瑛温和有礼:“粤东道来的,姓秦,去年考的举人,今年上京去一试。”
孙紫珍赞道:“当真是少年英才!”
按照文会传统,此时家里有官家背景的文人会在一处,他们身边则依附着那些耕读世家(地主士绅)出身且文采出色、值得投资拉拢的文人,出身再次一些、外貌、文采都不出色的就只能在边角做个衬托红花的绿叶。
吕瑛没细说自己的身世,可他太好看了,也被人拉到中间去。
众人以颂孔师为题,纷纷做了诗词文章来,又一一传递品评。
化名秦英的吕瑛字写得最好,文章结构严谨,以礼字为引,将孔师为礼之一字所做的贡献一一陈述,又讲述了当前世人乏礼,常以礼约束他人却不约束自己。
秋瑜不擅长做文章,但好歹在古代待了十六年,看还是没问题的,吕瑛这文章写的……该咋说,好像是在骂人又仿佛没骂,有点瑛瑛式的阴阳怪气,还怪可爱的。
书生们却不知吕瑛性情,看了纷纷笑道:“秦兄到底年轻,评判世人难免过于辛辣了些,但文采确实好,可列前三甲。”
又有一人说:“孙兄的文采也好,且他的文章以孝为题,正所谓百善百德皆以孝为第一,孙兄立意更高,拿下魁却是当之无愧了。”
秋瑜:……认真的?长眼睛的都知道瑛瑛的文章才是最好的吧?
不远处的张举人冷笑一声。
吕瑛也不生气,只坐回张举人身边,倒了一杯茶品了一口。
张举人气呼呼:“分明你才是文采最出色的,他们强词夺理,哼,我看这孙家办的文会,除了这君山银针味道好,其他的都坏透了。”
吕瑛:“这茶也就那样吧。”吕家建泽前便是南海富之家,秋瑜则是湖广最富的大豪商,两个最富最贵的家庭,同时将吕瑛视为最娇惯的小宝贝,能入吕瑛嘴的茶叶自然是天下第一。
孙家这点茶水落吕瑛那金贵的舌尖上,只能评个劣等罢了。
秋瑜俯身,小声问:“瑛瑛,现场除了张兄都是阿谀奉承之辈,没什么好看的,走吧。”
吕瑛:“好苗子还是有几个的。”
秋瑜:“啊?”
吕瑛:“阿谀奉承之辈也不一定就差了,你信不信,过几日就好戏看?”
秋瑜知道他看人的水平和砍人的水平一样精妙,:“什么好戏?”
吕瑛:“你继续看就知道了。”
他提示:“你看那个姓唐的唐举人。”
唐在当地是大姓,秋瑜问:“哪个唐举人啊?”
吕瑛:“名过的那个。”
这下秋瑜就想起来了,过这个名字实在令人记忆深刻,若是换个杨姓,郭襄会记一辈子。
当然了,唐举人是商人家供出来的读书人,与现场其他几个耕读家庭出来的唐姓举人不一样,他行事圆滑,看谁都满面带笑,和善得很,又胖得像个弥勒佛,但因着出身,此人暂时没拜得名师,也无文雅长辈,所以没字。
按理说,对方是现场阿谀奉承之辈最滑稽也最热情的,秋瑜怎么也没从对方身上看出不同的地方,但吕瑛说他不俗,肯定就有不俗的地方。
待文会散去,孙紫珍又数次邀吕瑛参加文会,俨然有亲近之意,还说从家中长辈那问了考题,要与他一同做。
吕瑛应了,随手写了篇东西打对方,那唐过却不知何时凑到秋瑜身边,笑呵呵踮脚伸长手拍着秋瑜的肩膀,夸他威武高大。
等吕瑛和秋瑜一同出了孙宅,秋瑜从腰带里掏了掏,摸出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一打油诗。
“孙贼盗题骗文章,上京路上灭你口,他得一甲有荣光,你入黄泉他哭丧。”
秋瑜:“这人果然不俗,眼光敏锐,能看出孙紫珍不是好人,咱们派梅沙带人查了几天才查清楚那孙紫珍科举作弊,先盗考题再让庶弟写文章,最后他考了举人,他庶弟之死实则是对孙紫珍的反抗,这唐过也就普通商人家庭出身,居然也能察觉到这些。”
吕瑛:“我说了他不错了,心中得知真相面上还能不露声色,且有善心,会在得知孙紫珍要朝我下手时暗中提醒,这种人能力、品性都过得去。”
他抖了抖纸条:“总算没白来一趟,只是这科举作弊的案子么,我们还能再跟一跟,背后能扯出一串人呢。”
说着,这少年露出兴奋的神情,秋瑜知道地狱乐子人在蠢蠢欲动了。
秋瑜:“你开心就好。”:,,。p;秋瑜:“孙家,孙紫珍?”
张举人冷笑:“除了他还有谁,到底是母族有长辈在大京做官,杀了人都不用赔命了,他那庶弟在科考中名次比他高,只是母家势力不如,性子又单纯,也被他给害死了。”
秋瑜:“既然您知道,那说明知道此事真相的人有许多,怎么都没人管的吗?”
张举人摇头:“秋侍卫有所不知,那孙家被打死的小少爷是自己上的花船,自己恋慕花娘要带人私奔,孙紫珍做了什么?不过是没有拦着罢了,兄弟死了,他还去为其报仇,这怎么会有人说他的不是呢?只是叹一声孙家小少爷脑子不清醒,为了个婊|子葬了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