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晓璇离世的时候是一百二十岁高龄,比秋瑜还多活了两年,几乎送走了所有熟识的人,她是真的活够了。
秋瑜在瑛瑛离世后又活了十六年,作为古人来说真是高寿得可以,他辞掉了官位,仅仅保留涞水公的爵位,平日里就提着行李四方游走,补足瑛瑛留下的书籍,以及暗中援助瑛瑛一直很重视的那些火种。
只有每年的秋季,他会回到七星岭的七星观,看一树月桂盛开。
那是他和瑛瑛的约定,在瑛瑛去世那一年,秋瑜种下月桂,此后年年过来,在树下讲述自己在过往一年的见闻。
直到身体衰弱,他才回了京城,在女皇的奉养下过完了人生的最后半年。
金虹珠因为童年的亏空,加上医疗技术不达,在五十多岁时便去世了,符越寒那时候还在,赶忙给吕晓璇写了信,她们匆匆赶去,守在秋瑜身边,看他咽了气。
程越寒当时已经做到了大京大学校长的位置,忙忙碌碌的,第二年也走了,到最后只剩下吕晓璇一人。
她琢磨过,儿子的谥号按照他生前就和朝臣们达成的默契,还有秋瑜的坐镇,是板上钉钉的文,庙号则是世宗。
那她呢?她的谥号应当会是原定的武吧?庙号应当是泽国太宗了。
好歹为开疆扩土、建立海洋霸权立下了汗马功劳,那些人但凡还有一点良心,也不该在她的死后哀荣上动手脚对吧?
吕晓璇没有就这个问题纠葛太久,便跳下了海,在鲸群的引导下,她开启了一段比起人,更近似于鲸的生活。
每天只要躺在水上漂流就好,嫌太阳晒就潜入海水之中,饿了可以去捕猎,水分补充可以用鱼类的血液或雨水,就这么一路漂到失去意识,直至生命的尽头。
谁知再睁开眼睛,她居然回到了二十一世纪,回到了自己四十八岁的年轻身体里,手背插了个针头,吊着一瓶补液的药瓶。
这是现代才有的。
她吸了口气,吐出,用干哑的声音,挪了挪,摁了呼叫铃,又失去了意识。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针头拔了,吕晓璇闻到了泡面的味道,转头一看,就见已经金虹珠和程越寒面对面坐着,两人一起捧着红烧牛肉面吃得满头大汗,一边聊着天。
金虹珠:“寒寒,啥也不说了,穿越一遭,咱们都成长了很多,这就祝咱们在现代也前程似锦,祝你早日工资破六位数,也祝我早日重回东北富之位,微信咱们加好了,你以后有啥事就和姐说。”
程……不,在现代叫符越寒的白领姑娘干脆端起泡面桶:“来,干。”
两人干了一口泡面汤。
吕晓璇听到病床另一边传来温柔的声音:“璇璇,喝不喝水?”
是熟悉的、来自母亲的声音。
吕晓璇一把坐起,看着另一侧已经苍老的沐跃,鼻头一酸:“娘。”
吕房倒了温水递过来:“只叫娘啊?”
吕晓璇破涕为笑:“爹。”
吕房和沐跃两口子年轻时蹲戈壁,也不知道吃过多少辐射,为求稳妥就没生孩子,时隔多年再看到上辈子的闺女,也没觉得怎么生疏。
恰好吕晓璇这辈子的父母也走了,这会儿和前世父母抱在一起,他们三正好再组一个家。
金虹珠和符越寒也开开心心挥手。
“太上皇可来了?您可是最后一个走的,没想到咱们回来的时间点居然是一样的。”
这边正温情脉脉地交流各自信息情报,并倾诉思念之情,外面传来一阵叽里咕噜的韩语,出于某种智人天性,屋子里所有人都站起来,金、程两位姑娘手里还捧着泡面桶,看来是穿越后几十年没吃泡面,憋坏了。
只见外边一个南韩男子状如疯癫,四处喊着什么。
金虹珠顺口翻译:“他说我的财宝呢?我的宫殿呢?我的女人和子嗣呢?为什么要让我回来再伺候那个傲慢的女人……靠,老娘哪里傲慢了!十二个夫郎就没有说老娘不好的,那几个年过四十就开始不行的男人都没有直接休,只是给了笔钱让他们休养而已!”
吕房一愣:“这姑娘和那么多男孩结过婚呐。”
沐跃说起一句南方流传的古话:“好女十八嫁啦,她这不还差六次么。”
金虹珠还在那摆出莫测的表情:“想起这玩意背叛我娶了那么多小妾,还想害我瑛哥,之后得好好整他才成。”
吕晓璇下意识提醒:“违法的事可不能干啊。”
金虹珠:“嗯呐。”
就在此时,有人制止了疯的南韩男人,一看那身高,大家就知道是秋瑜。
不,应该说,是游子瑜。
他轻松摁趴了南韩男子,帮助医护将人送回了病房,离开前回头看了看他们,微微颔,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