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开路是吕太后留给儿子的托孤之臣,是她给血脉的一杆枪,一面盾,他是禹武宗军事政治生涯中最重要的忠骨,最终也随君王的大部分成就与臣子一样,成为了“需要野史去补完”的存在。
如今一看,程开路是个很高很壮,神情很静的人,五官可用清秀形容,却练出了武将特有的雄健身形,而且看得出体脂率并不低,是那种典型的古代将领。
至于吕瑛,他“识货”的特征可是史书上有明确记载的,和程开路聊上以后,他便眼前一亮,发觉这是个肚子里有货的人。
他以半考校半请教的态度和程开路说了一阵话,主要询问了程开路在边疆如何打仗,以及后勤方面还有什么需要的,还有战后的战友们及其家属要如何安置抚恤等很实在的问题。
两个都精通实务、颇有头脑的人,聊了一阵,吕瑛对程开路说:“你不错。”
程开路低下头,恭敬道:“殿下也很不错。”
吕瑛温和道:“就这样吧,你骑你的马,做你的事,我记住你了,程将军。”
秋瑜发现一件挺有趣的事,其实吕瑛因着天生嗓音影响,以及己身教养的缘故,说话的调子有股令人骨头发酥的动听,乍一听简直是温柔到极点,长得也是柔润若一尊玉菩萨,却没人敢小瞧他。
小人家身上有股奇妙的威严。
吕瑛以一种雪临、雪樟都觉得恐怖的顺从态度,被黑衣军士们一路护送着从湖湘道到粤东道,直到海边,没有逃跑,甚至半路上就开始处理事务。
琼崖岛发展出了相对当前时代相当发达的情报体系,送信也快,有些紧急的公文,吕瑛就和吕晓璇商量着批了。
他做事有股继承自母亲的谨慎,思虑十分缜密,又不失果决公正,不光处理政务如此,一路上顺带看着吕家的商务产业,面对作为主要报告人的秋瑜,虽然两人是朋友,但吕瑛也将公私分得很清楚,定要将事务问得清楚,查得明白。
秋瑜十分配合,便是有伤在身,也绝不耽误公务,有时甚至会与吕瑛就一些问题争执,也看得雪樟十分惊叹。
这秋瑜看起来是个好好脾气的小鱼仔,没想到骨子里的风骨比她见过的许多文臣还硬。
最有意思的是,实际上脾气还挺爆的吕瑛并不介意下属和他争论,还很能听得进去下属们的话,是那种能听人话做人事的领导,素质优秀到令人感动。
雪临也不禁说道:“吕晓璇的资质也好,连续出了几代人才,真是琼崖岛不发达谁发达。”
此次吕瑛出门,在泽国那边是不怕积累什么事务的,可后来巴蜀、吐蕃都遭了灾,琼崖岛很是支援了一批物资来,又有吕家军入驻巴蜀道的事。
这事算起来可复杂得很,又要接手新地盘,又要治理,其中巴蜀道旁边的梁州还是吕瑛生父的地盘,要接那里,还得和梁王如今的妻族曹家对上。
吕瑛问吕晓璇:“那边如何了?”
吕晓璇闻弦歌知雅意,笑道:“我已和秦树安见过面了,他对吕家军进梁州没有意见。”
吕瑛也不问母亲如何在和生父分开多年后,如何才一再见,就让生父答应她派兵入驻自己藩地的事。
以吕晓璇的作风,如果她真想将梁州规划入吕瑛的地盘,那么不管梁王是否愿意出于感情而给予前妻各种方便,吕晓璇进梁州时肯定是杀了一批人的,吕瑛在梁州那会儿已经调查过梁王的势力,简而言之,细胳膊拧不过吕晓璇的粗大腿。
所以他娘肯定是用很硬的方式接了那里,吕瑛只要问大军开拔时的军饷还有驻军家属如何安置的问题就够了。
而吕晓璇的近身侍卫谢一顿啥话也说不出来,自然也不好吐槽在吕晓璇乘船离开梁州时,梁王还在岸边吹笛子送她。
只是吕太孙心如铁石,便是梁王这样的美人表露深情,她也岿然不动,只专注吩咐随军的伙夫做一锅鱼片粥,她馋了。
见识过吕太孙吃饭比男人重要、公务比男人重要、好像什么事都能比男人重要后,谢一顿就觉得吕太孙的光棍日子还得继续。
“不过还有一件事,望你晓得。”吕晓璇提起一件旧事。
“瑛瑛可还记得,你之所以先天体弱,是因为你出生之前,娘曾被一群高丽人追杀,且下了毒的缘故?”
吕瑛神情一动,沉声道:“我记得。”
小人家记仇得很,这胎里带出来的仇,他可是从小记到大,从未放弃过报复的念头,只是苦于泽国和高丽之间隔着南禹和北孟,不好调查那边而已。
吕晓璇轻声说:“就在今年,北孟与南禹的走私商人手头开始流行高丽摆件和高丽的化妆品,我验过了,那些东西的主材料是铅,常年与铅亲密接触,对人体不好。”
“北孟皇室如今却极追捧这些东西,尤其是那些妆物,效果可好得很呢。”
吕晓璇似无意感叹:“秋瑜做的纯天然胭脂面脂也不错,可惜产量赶不上这些东西。”
秋瑜耳朵尖,闻言蹭过来,铿锵有力道:“我家化妆品走的是高端路线,不仅要为顾客带来美丽,更要保护顾客的皮肤健康,要的就是用质量吊打所有同行,而且经过妆娘们的钻研,如今红妆牌脂粉的上妆效果也非常出众,更有新开发的桃花妆、醉酒妆流行于大京、浙杭道等地……”
他噼里啪啦说了一边看自家产品的优势,吕瑛和吕晓璇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直到秋瑜觉着伤口痛了,又躺了回去。
吕瑛和吕晓璇对视一眼,轻轻一叹:“户部侍郎是这个每时每刻都惦记着公务的人也好,总比南禹那些干捞钱还让君主倒赔钱的强。”
吕晓璇面露尴尬:“瑛瑛宝贝,娘发誓,娘真的考虑过离开南禹前把那些人都做了,给你留个朗朗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