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元期大修士威压之下,无人敢妄动,亦或是无人可妄动。
修为至如此境界,便有了腾云驾雾的本领,少有往这大舟上来的,是以众人皆大惊,不知这般强者如何在此。
方寻佐倒是气定神闲,瞥了眼花容失色的赵湛芊,带着兄弟三人往上厢房去。
正主一离,闹剧便进入了尾声,余下修士满面疑窦,或交头接耳,或指点江山,内里说的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汾羽门弟子似梦非梦,但还是知晓有大人物出手,惊惶不定,望向师兄范书屏,期望能回应一二。
赵莼无意再留,向蹙眉沉思的范书屏拱手,转身往厢房走,才进中厢房隔门,就看见蒙罕推门出来,一脸凝重。
两人正好照面,他见赵莼无事,略松口气,问:“适才凝元大修士施威,你可知是为何事?”
赵莼颔,伸手将蒙罕领回屋内,边答道:“我确知晓些事情,正要与师兄说道,外面廊间不是说话的地方,先进去吧。”
舟上筑基修士不少,紫罗琼枝一事,不久便会暴露出来,倒是才是八仙过海,各类神通都驱使出来,赵莼与蒙罕志不在此,只需袖手旁观即可。
回了厢房之中,蒙罕隐约知晓了此事轻重,不敢怠慢,房中虽已有隔音小阵,他仍是掐了数个术法,防备他人打听。
扶青四行客与汾阳门弟子之争,非是重头,赵莼只略略几句带过,才说到方寻佐玉盒之内盛了一花枝,通体幽紫如玛瑙,蒙罕猛地抬眼,惊道:“可是那物!”
他常年在外历练,各类珍奇宝物不知识得多少,最是博闻强记,一听这花枝外形,就能猜出具体东西来。
见赵莼点头,蒙罕呼吸都粗了几分,叹道:“可惜我二人修为不济,这等宝物无力沾染,只能眼瞧着旁人拿了去。”
赵莼劝道:“宝物得手,也要保得住才行,师兄与我离那分玄一境尚远,到时不定还有更好的东西等着。”
“师妹倒是胸襟开阔……”他也不过是一时起了些贪欲,几个呼吸见便压了下去,又笑道:“此物我俩用不得,可宗门中自有人用得,若是能献上宗门,万藏楼数万典籍还不随我等任意翻阅,门中各类奇珍我等也可取个痛快了!”
“门中有人将至分玄境界了?”赵莼惊讶,四位长老中,吴运章与葛行朝都在凝元初期,唯李漱与秋剪影二人在凝元中期,蒙罕这番话,可是这两人里有人破至后期了?
“是李漱李长老。”他立即为赵莼解疑,又道:“师妹那是应是在三分石林中,故而不得知,李长老突破后,又接手了宗门这届的百宗朝会一事,你那位三师兄杜樊之为其副手,可谓是一时风光无限,遍邀内门弟子赴宴,苦了我和徐兄,回回不得清净。”
他黑脸凑到赵莼跟前来,低声道:“这番话师妹可别说出去啊,我和你徐师兄可吃罪不起他们……”
“这是自然。”赵莼答应下来,又道:“不过今日那四人肯把紫罗琼枝现出,必是有所图谋,想必是为这而来?”
她食指往上,意在出手的那位凝元期。
蒙罕迟疑道:“那位是何人,我亦不知。不过师妹说,扶青四人尚在练气中期,必然知晓自身保不住异宝,应也是如我二人一般,意图献宝得利。”
如此看来,汾羽门弟子倒是无妄之灾,被拿来做了筏子。
大船下厢房内,汾羽门弟子聚坐,尚不知自己被有心人利用,急在另一处。
“这可怎么是好?水碧千山宝瓶可是长老所赐,回宗后是要归还的,如今丢了,定要被重重责罚……”说话的弟子声音颤抖,想到宗门刑罚的手段,吓得面色惨白。
赵湛芊回瞪他一眼,倒是不怎么惧怕。
那弟子口中的长老正是她母亲,修士孕育子嗣不易,故而父母极度疼爱于她,此番回去,也不定会受罚,只是旁人如何,便不好说了。
范书屏长叹口气,承诺道:“宝瓶本为我所用,诸位只是同行,不想惹了无妄之灾上头,此事我范书屏自当一力承担,不叫诸位背责。”
众弟子亦是感动非常,赞他为人仗义,赵湛芊却担心道:“那,可还要去遗迹之处?”
房中随之安静,他们这一行也是为着旧宗遗迹而来,不过也知晓自身修为低微,只欲在遗迹外层试炼,又有长老赐了宝瓶护佑,才敢安心出行。
如今宝瓶遗失,没了护佑,经赵湛芊一问,都打起退堂鼓来。
还是范书屏劝道:“不久便到芳菁山了,若此时折返,实在太过遗憾,我等按计划行事,就在外层瞧瞧,若有变,即刻离开,我身上还有几枚雷击符箓,遇到外敌也可抵御一二。”
他在弟子中颇有威信,旁人略有迟疑,最终还是点头应下,准备往遗迹一探。
范书屏郁闷,方寻佐倒是喜上心头。
今日闹剧为他一手所谋划,就意在献宝,给兄弟四人谋个好去处。
紫罗琼枝乃是四人在扶青湖中得来,也是因有灵物在身,四人才能顺利修至练气中期,后杀一宗门修士,在其身上得到灵药百观,才知道自己手中的灵物如此珍贵。
四人知晓了紫罗琼枝的功用,狂喜之后,却愈担忧,生怕被旁人所知,惹来杀身之祸。
直至月前探得小道消息,散修城池供奉迟嵩欲从南域返回东域,才动了献宝的心思。
迟嵩虽为凝元后期,却是寿元将尽,遍寻宝物而不得,此番来南域也是为了争一增寿之宝,不料败于涟音宗长老,负伤在身,狼狈乘船折返东域,叫方寻佐抓到了机会。
增寿之物哪有紫罗琼枝来得珍贵,迟嵩暗喜自己是天选之人,柳暗花明下,早有机缘候在此处。
方寻佐见了礼,奉上玉盒,由侍者递入迟嵩之手,他打开一瞧,心中早知紫罗琼枝的真假,但此宝真在他眼前时,还是叫他道心微荡。
困于此境怕有百年了,终于是有了契机,能一试分玄之威。
“此物珍稀至极,你几人能献上这等珍宝,正该得大赏才是。”迟嵩知晓方寻佐四人必有所求,他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只要是能拿出的,便都不吝啬。
方寻佐也不贪心,知晓能得迟嵩这一大靠山,比什么都要紧,连忙领兄弟们拜倒:“闻前辈威名已久,若能拜入前辈门下,也算是让我兄弟四人了结了风雨飘摇的日子,自当是感激不尽!”
迟嵩犹豫了一瞬,瞧着这四人天资寻常,心里到底有些顾忌,不过心高气傲如他,此时也说不出个否来,叹道:“你四人这番心意也算赤诚,本座亦怜你们流离在外已久,修道不易,便收你四人为入门弟子,来本座门下修行罢……”
弟子非赤诚,师长亦不怜惜,一番场面做足,方寻佐四人倒是热泪盈眶,纷纷叩口称师尊。
入门弟子虽在亲传之下,较记名弟子又来得正统,他四人不奢望能为迟嵩亲传,有一准分玄期师父,已是比以往好得太多。
双方是各得其所,皆欢喜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