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台顶部正对着天上的紫微星宿,寄望紫微星庇护西溱的历任君王。
可按照国师的说法,数百年来,紫微星从未垂爱过淮氏——历任帝登基,紫微星都不曾亮起过。
今晚,素雪惨白的人间顶着一片明亮的星空。
冻红的赤足停在观星台下,明飞卿缓缓抬头仰望,数百年来第一次,紫微星在皇登基之日熠熠生辉。
他惨然一笑。
大雪为之停了片刻。
太监和婆子跪着进了合阳殿,片刻后,帝怒的动静震断了园中积雪施压的松柏枝干。
殿门猛地从里打开,御前侍卫后背一凛,见帝王沉着脸,满身肃杀地踏出合阳殿,不顾寒风刺骨,疾步踏入雪中。
还未走出园子,齐尚书先一脸喜色地迎来:“陛下大喜,今晚紫微星熠熠生光,百年未有!陛下是我西溱的天选君主!踏平南国指日可待!!”说罢,竟喜极而泣。
话音刚落,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跌到淮瑾面前:“陛下,君。。。君后一个人上了观星台,摇摇欲坠,像是要跳下去!”
不怪小太监这么猜,冷宫这位疯了半年,原以为一道封后的圣旨能把人安抚好,没想到这位是彻底疯了。
齐尚书听了,骂道:“他这是要给我西溱国运寻晦气啊!”
话才出口,尚书脖子猛地一紧。
淮瑾掐住了他的命门,目光阴鸷,冷声警告:
“朕登基以来还未开杀戒,尚书想当第一人吗?”
尚书两股战战,哑着嗓子迭声认错,淮瑾才松手饶他一命。
大量空气涌入,尚书猛地吸了几口寒气,又剧烈咳出几滴血来,再不敢说话。
淮瑾抛下天子宴的四国使臣,甩袖往观星台赶去。
雪停得诡异,周遭寂静,唯有高处的寒风喧闹不已。
明飞卿靠在玉石做的栏杆上,赤着的双脚就站在玉台边缘,他平静地俯视着西溱国都。
一向畏高的他,如今站在西溱最高处,竟丝毫不惧。
“明飞卿!”
一道沉凉的声音破风踏雪而来,明飞卿一愣,抓着栏杆的手紧了紧,他缓缓转身,看到一身卷龙华服加身的帝,一步一步拨开脚下的积雪,登上三百级台阶。
人未到,声先至。
明飞卿往后挪了两步,腰紧紧靠在了栏杆上,脚踝已经裸露在高台以外。
只要闭上眼往后倒,这荒谬的一生就能结束。
但他到底有一丝留恋,于是等着淮瑾越过三百级台阶,等到他站到自己对面。
淮瑾看清了明飞卿,他身上还穿着为他母亲戴孝的白衣,长不曾束起,双脚光着站在硬冷的地板上,冻疮长满脚背,血红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