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瑾:“如果他今夜就驾崩,你逃不开关系!”
明飞卿丝毫不惧:“那殿下就该把我交给林氏一党,让他们治我弑君之罪,怎么把我拉到这偏殿来,怎么,你想跟我同流合污啊?”
“你!!”淮子玉气到无可奈何,想动手给他点教训,却根本舍不得。
“你瞧,我只是扯断了一根红线,你父皇就性命不保。”明飞卿把玩着手中那半截红线,“如果我死了,西溱岂不是要亡国了?”
淮瑾:“。。。。。。”
“你父皇对我动杀心,他如今的下场,你也看到了。”
明飞卿死过一回才知,这紫微星的命格不是让他做淮子玉的附属品,而是让他不要窝囊受气地过一辈子,他是这个世上最有资本无法无天的人。
前世他不想活了,就拉着整个西溱陪葬,今生他想潇洒恣意地活一回,整个西溱,包括皇帝,包括太子,都是他的掌中玩物。
“阿瑾。”他勾住淮瑾的衣领,凑近了问,“你想杀我吗,或者我该问,你敢杀我吗?”
淮瑾脸色阴沉,扣住他的手腕将他推开:“天白!”
天白立即进殿。
就听太子爷沉着脸嘱咐道:“把太子妃送回东宫,看紧了!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准让他出来!”
天白瞧了一眼太子妃,也不知两人之间又在闹什么矛盾,只得照做。
明飞卿也不反抗,他想做的事已经做完了,回府睡个好觉正合他的心意。
淮瑾目送他从偏殿的小门离开,焦躁地拧了拧眉心,喊来宫里的侍卫统领。
御前侍卫一早就被淮子玉收为己用,现而今皇帝时日无多,他也不用藏着掖着,光明正大地调遣。
“派一队人悄悄跟着太子妃,今夜会有大乱,别让人半路把他劫走。”
侍卫统领听出殿下的话外之意,心中唏嘘,立刻领命去办。
皇帝病危的消息在宫里不胫而走,泰和殿内外分别跪满了嫔妃和朝臣。
隐隐约约有哭声传进来。
老皇帝弥留之际,回光返照,眼神竟清明了片刻。
淮瑾端了一碗药来:“父皇,你喝些药。”
皇帝盯着他,口中沙哑地出声音:“朕。。。是不是要死了?”
淮瑾看了一眼他身下的血迹,到底是出于父子情分,避重就轻地宽慰了一句:“喝了药,会好受一些。”
皇帝看他的目光倏忽柔和下来,他朝淮瑾伸出颤抖无力的手,淮瑾知他的意思,便将手放进了他的手心。
父子之间,涌动着少有的温情。
“你是个。。。有能耐的好孩子。”皇帝虚弱地回忆起往事,“当年,你刚生下来,我就想过要立你为储君,你母亲,本是极好的人,就是性格太硬,固执,刚烈,当年她把朕气狠了。”
淮瑾的生母赵氏,本是将门虎女,当初敢女扮男装,持一把长剑,千里走单骑去边境驰援被困的少年帝王,后来她封贵妃,享尽荣宠,皇帝忌惮赵家的权势,不敢封她为后,却也没有立她人为后,专宠贵妃一人。
五岁前的淮瑾,也曾是父皇母妃的掌上金珠。
淮瑾六岁那年,皇帝平定边境,皇权稳固后,听信朝中谗言,以私自调兵的谋逆罪名,诛杀赵家所有男丁,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同年夏天,他封贵妃为后,在封后大典上,贵妃用那把昔日救他的长剑捅穿了帝王的胸膛。
皇帝今年四十出头,身体奇差,就是被贵妃一剑捅出来的。
“她想杀朕。。。”他摸上胸口那道剑疤,“赵家的势力已经威胁到朕的皇位,朕说过,只要没有赵家,朕愿意立她为后,可她真是固执啊,嘴上说爱朕,却为了那些不识大体的家人憎恨朕,甚至要置朕于死地。”
淮瑾失望至极:“父皇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吗?难怪母妃死前都不愿见你一面。”
老皇帝像受了巨大的刺激,挺直上半身想做些什么,最终无力地跌了回去:“你的性子和她一模一样,在宫里是留不得的,朕不得不把你送去荼州,由你自生自灭,但你。。。却活着回来了,还活得很好,把你那几位锦衣玉食的哥哥全比了下去,如今,你可恨朕吗?”
“。。。若只论流放荼州一事,儿臣已经不恨。”
淮瑾的恨意早在弄死那几个兄长时消解得差不多了,他如今和皇帝越来越像,竟也能理解皇帝此前的种种抉择,他有怨气,但并不恨。
“若不去荼州,我遇不到明飞卿。”
如果没有明飞卿,他六岁那年就绝望地饿死在山路上,哪还有皇位唾手可得的今日?
老皇帝闭上眼睛,长叹一口气:“朕就知道,你是为了他。”
“我为了他,才不憎恨你当日的冷血苛待,父皇该感激他。”
皇帝急声劝道:“你留他在身边,纵然能给你带来好运,可紫微星也是帝星,总有一日,他会将你取而代之!”
淮瑾不愿再听:“父皇病糊涂了,喝药吧。”
皇帝张开嘴,刚咽下一口药,却呕出更多的血,他那暂时的生命力又肉眼可见地颓然下去,胸膛起伏也剧烈起来,他意识到什么:“朕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子玉,你马上就要坐上朕这个位置,朕要你下第一道圣旨。”
“父皇有何遗愿?”
皇帝抓住淮瑾的手腕:“朕要你以弑君之罪,处死明飞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