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晗眨了眨眼睛,却道:“这盏兔子灯是送我的?”
薛景深颔。
柳晗上前接过那盏灯提在手上,“颐儿最喜欢兔子灯了,今儿表哥不在家,颐儿她只怕没有兔子灯收了,少不得我这个当姐姐代劳了。”颐儿便是薛景深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看着柳晗坦荡的眉眼,品出她话里的泾渭,薛景深越黯淡了神色,但很快他便又敛去了心绪,随口问她道:“方才我从外头进来,听见你在叹气,怎么,今晚和世子出门遇上什么麻烦了吗?”
那盏精致的凤凰灯,想来也是世子所赠?只是那穆王世子不知柳晗身份,怎的好端端地会赠灯,莫不是?
“晗儿,你与我实话实说,世子他是不是看破你的身份了?”薛景深不由紧张起来。
柳晗女扮男装、冒名顶替兄长柳昀跑来泗水上任,如果败露出去,那可是欺君的罪名!
柳晗愣了下,掩下心虚道:“不会的,他和兄长多年不见,看不出来的。”6湛可能猜到她不是兄长柳昀一事,柳晗不敢跟薛景深提,怕他因为担心而强行带她离开泗水县。她还没有查出泗水县的蹊跷,没有找到兄长失踪的原因,她决不能离开泗水。
她不能和薛景深说实情,而她也相信,6湛不会戳穿她。
看在兄长柳昀的面子上。
薛景深闻言将信将疑,却坚持问她,“那你刚才叹气是为了什么?”
不想他再揪着刚刚的话题不放,柳晗索性便将周安所托之事和盘托出,末了只道:“景表哥,你说我该怎么去江家打探周素娥的消息呢?”
长青虽然武艺不差,但身有官职,无端夜探民宅,寻访的还是一名女子,委实诸多不便。而此事又不好过县衙的明路。
薛景深沉吟道:“何不让周生携周家二老亲自登门去探视,父母亲临总不好避而不见。”
“如果江家有意阻拦,想见又谈何容易。”慵懒的声音骤然响起,柳晗和薛景深皆是一惊,循声望去,却见不知何时6湛竟一派悠然地斜倚在窗边,狭长的凤眸里含着三分揶揄笑意。
察觉到他的目光划过自己的双腿,柳晗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坐回了轮椅上。
这无疑是自欺欺人,可想着旁事的薛景深未曾留意到,至于6湛则只翘了翘唇角,却也不去点破。
“世子缘何深夜至此?”薛景深警惕地问道。
6湛抬起手臂,扬了扬手里的酒坛,“中秋良夜,本打算寻柳大人小酌两杯,不料却来得不巧了。”
说着,他把酒坛放在窗台上,转身。
然而就在柳晗和薛景深以为他离开映雪院的时候,他却径直挑帘从门口走了进来。
面对二人同时投过来的目光,他挑眉道:“周素娥这桩事儿只能另寻旁路,去那江家刺探虚实。”
江家门庭大,不提前言所说的方便与否,便真的叫长青去了,也不一定能入得后院。
这倒的确有几分棘手了。
“江家?清生,不知是哪个江家?”薛景深突然开口问道。
柳晗道:“城南江家,那周素娥的夫婿正是江家大少爷江楦。”
薛景深闻言,拊掌笑道:“那这事便好办了。”
第25章夜半梦回(1)清生当官当久了,连人……
方寸棋盘上,黑子势如破竹,白子被围困一角,若不寻机突围,便要定下败局。
然而饶是如此,手执白子的人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甚至还时不时朝窗外院门处张望。
6湛慢慢地拢起了眉头,眼中划过一丝不悦,“下棋讲究的是心平气和、凝神聚力。”
“啊?”柳晗闻言回过头来,愣了下,方醒神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是我的错。”
提出下棋的是她,中间走神的也是她,的确是她做的不对。
6湛落下最后一枚黑子,棋局生死已定,他淡淡地道:“你输了。”
柳晗这下才彻底回过神,低头看向棋局,见白子被杀得狼狈不堪,她不由微微张大了嘴巴,似是有些不敢相信。
从前她和柳昀对弈,虽然赢得不多,但是却从未输得这样惨。
她心底的惭愧瞬间被不服输所取代,抬眼看向对面犹绷着脸的人,道:“再来一局。”
面前之人不是兄长,耍赖不得,那不服输便只能重头再来。
这么些日子以来,6湛早把柳晗的性子摸得清清楚楚。
不似柳昀所说的那般懵懂天真,也不似他口中那样的有着书香之女的矜傲,只有一点是没错的,那便是执拗,认准了便不肯言弃。
6湛拂了拂衣袖,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处方停下来,“这会子你心思全然不在棋盘上,再来多少局也是一样的结果。”说着,他摇了摇头,“既如此,有这般功夫,倒不如出去走动走动。”
柳晗见他要走,连忙示意一旁的长青推了自己跟上去。
木制的代步椅在平整的青石板路上碾过,出轱辘轱辘的声响。6湛听见了,脚下步子微微一滞,旋即转到柳晗的身后,神色淡淡地接了长青的活。
长青不欲松手,他不理会,握住了扶手往前走,边走边道:“周安所说之事,到底是一面之词。你那表兄今日往江家去未必能探出个子丑寅卯来,这件事还得暗中调查。”
柳晗闻言,“可府衙行事,涉及内闱后院,不好唐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