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七娘说着,兴致盎然地抱起了猫,明显是拿彩头勾起她们的胜负欲。
刘清越身形高挑,执起一柄羽箭,指尖翻转间,倏然朝空中执去,众人反应不及,就听一声“哐当”响起。
“贯耳!”
林七娘忍不住叫“好”!
一众观战的女眷也都纷纷附和,“还真是托了黎娘子的福,让咱们瞧着了国公府千金的投壶。”
刘清越投过一支后,就轮到了黎洛栖,一芍紧张得都快把手帕绞烂了,这投壶不仅看技巧,还有运气,若是来了点风羽箭都会偏。
此时,众人只见这位南方小娘子捏起一柄长箭,素白的指尖捋过箭羽,侧身而立,眸光在远处壶身专注停留了刹那后,手腕一转,羽箭瞬间脱手,如有灵性般朝铜壶飞去——
“哐当!”
一声清脆的碰撞,羽箭落入了铜壶左边的耳洞。
林七娘脸色一僵:“贯左耳!”
正常来说,惯用右手投壶的人更多会投入右边的耳洞,但要投到左边,稍有不慎就会投空,所以难度更高,如果不是右边已经被占满羽箭,铜壶的左耳基本不会有羽箭光顾。
黎洛栖一掷投中,四周的声音都安静了。
只有一芍在鼓掌。
接下来轮到刘清越,对于投壶高手而言,先投的那个投得好,完全可以左右后面对手的心态,刘清越神色自若地站到投掷点,她有身高优势,手也足够长——
“哐当!”
“好!贯左耳!”
黎洛栖那支在左耳洞里插着的羽箭,此时被刘清越的羽箭挤了进来,显得壶耳更拥挤了。现在除了铜壶的壶身,两边的壶耳都被羽箭占据,想再投进去难度就更高了。
“少夫人……”
一芍将羽箭递给了黎洛栖,忽听她凉凉地低笑了声:“你家世子爷,还真会教啊。”
一芍动作一僵,寒毛直立。没等她转过身,就听一道箭簇掠风的声音,再抬眼,瞳孔睁睁。
众人一惊:“又是贯左耳!”
黎洛栖侧身时,刚好对上刘清越的目光,遂浅淡一笑:“承让。”
这两个字落在刘清越的耳朵里就是讽刺,只是她神色并没有什么惊讶,“黎娘子好像特别喜欢投左耳。”
黎洛栖指尖转了转箭身,笑道:“只是一开始投了左耳,不习惯让了。”
她的话让刘清越眸光微凛,只脸上依然挂着得体的笑:“公平竞争,游戏还没结束呢。”
此时后花园的二层小楼上,临窗坐着几位衣着华贵的男子,手执折扇兴奋道:“今日若不是砚书嫡妹生辰,我等都瞧不着这出好戏!”
“就是啊,砚书你快来看,这种时候就别写什么老什子字了!”
“跟国公府千金比试的可是定远侯府的世子夫人,之前咱们满晋安城都在议论这个扬州来的小娘子,今日她来了,你还端着做什么!”
被众人调侃的林砚书放下狼毫,扬了扬手上的宣纸:“今日是七娘生辰,怎生让一个外人出了风头。”
说着,男人视线往窗沿外掠过,腰上玉佩因着动作而落下悦耳的声响,只是这一扫,倒是让他眸光微亮。
一旁的年轻男子忍不住道:“这冲喜娘子当真是玉婉清容,就是站在一群贵女中间都像光似的。”
“不然为何那扬州瘦马闻名天下,在江南养出来的美人儿,花魁楼里都比别的娘子价钱高出几倍,这定远侯府的世子都快入土为安了,也不知他能不能消受得了这福气!”
这话题一挑,屋里的其他男子也勾起了兴:“我听闻挑选瘦马有一套法子,那依你们看,这定远侯的世子夫人算几品啊?”
“这事你可得问砚书了!”
被几位同窗打,林砚书脸不红心不跳,执着宣纸走到窗前,“瘦、小、尖、弯、香、软、正。”
“还当真没有什么事能难倒你林砚书啊!”
林砚书眼梢微勾:“我说的是这副字画。”
“啧!”
“来让我们瞧瞧!”
几个男人似让后花园的那场投壶赛给惹得兴奋,折扇一挑,刚要把林砚书手里的字画抢过去,哪知一阵风从窗外撩入,一下便卷走了那副水墨画。
“诶!”
几个人来不及抓住,就见那宣纸袅娜旖旎地在空中打了个旋,最后正正落到了后花园里。
原本看投壶正在兴头上的女眷,突然让一副宣纸引去了目光,全都往黎洛栖看了过去,因为那副画不偏不倚,正落在她的裙角边。
黎洛栖垂眸,忽听身后响起一阵低语笑声:“是林三公子!”
她眉心微蹙,再抬眼,就见后花园上的二层小筑凭栏边,正立着一道高挑的月色身影,男子的目光遥遥朝她看来,在对上的刹那也没有避让,嘴角噙着浅笑朝她施了道礼。
没多久,就见一位仆从匆匆跑了过来,“惊扰各位姑娘了,今日风大,将三郎的字画吹了出来,还望娘子见谅。”
这时,人群中响起的议论声更加明媚:“林三公子,圣上钦点的翰林学士,他这一副字画在外千金难求啊!”
这时一芍将字画捧起递给了仆人,黎洛栖见他战战兢兢的,安抚地笑道:“没事,应该没弄脏的。”
“谢娘子……”
黎洛栖说罢,逋一抬头,就见竹林掩映间,一道月色澜袍正站在不远处,微侧着头,朝她含笑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