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芍踢开车门,大喊马夫,就见前头的马狂躁不止,黎洛栖忙抓住一芍,“不行,得赶紧下车,不然要摔了!”
黎洛栖都来不及骂,在马场上没摔,在阴沟里翻船!
忽然,车外昏色朦胧中有几道暗影落下,动作疾地控住马车,其中一人弯腰滑入,黑布掩住了半张脸,露出一双精亮的眼睛朝黎洛栖盯来。
没等她们反应,人就被钳着胳膊拽下车,确切来说,是扔——
“少夫人!”
马车还没停稳,黎洛栖从车上坠下时后背着地,若不是有一层雪垫着,人都要没了。
而这时,还有一个黑衣人钻入马车,另两个人手执长剑朝她们走来,黎洛栖都要以为自己命不久矣,只听“哐嚓”声响,刀剑相交的刺耳声响起,护在她们跟面的马夫一脚把刺客踢开。
黎洛栖都没来得及表扬,方才钻进车里的两个黑衣人就下了车,径直朝黎洛栖刺来,电光火石间,她忽然拉起衣袖:“你们要找的是这个吧?”
那几个黑衣人果然定睛看来,一瞬间的思考,黎洛栖掰动暗鞘,朝最前面的刺客射去——
“戳!”
鲜血自黑色胸膛涌出,顷刻蔓延全身,黎洛栖浑身一颤,突然,后脖颈传来一道酸疼,紧接着眼眶四周便蔓延出黑雾来。
像夜色将白日染尽般,悄无声息。
-
入夜,绵延没有尽头的长街上,被化开的雪水染出一片浓墨。
四下寂静无声,连圆月都不曾出现,一匹匹骏马踏过汪出的水坑,溅出细密浑浊的脏水。
忽然,打头的那匹马仰蹄嘶鸣,一众随从紧绷神经,朝停在路中的马车望去。
漆黑的夜道,风轻轻刮着桅杆上的灯笼,纸灯笼里没有光,仿佛下一秒就要坠落人间,如果,这里是人间的话。
众人持刀,两列人马护在中间那人之前,“此为官道,让开!”
路中央的马车比寻常的都要高大,仿佛内里能装进一个亭台楼,就是颜色太暗了,以至于护卫看不大清楚。
立在中间一身军袍的男人抬了下手:“赶走。”
话音一落,突然一道轻微的风声掠过,军袍男人瞳孔一睁,再转眼,右手边的人从马上倒了下去。
护卫迅抽刀,有两人打马朝马车冲去,只一瞬间,“哐当”两声巨响,两道高大身影倒地。
“保护将军!”
这人话音未落,一道惨叫从喉咙里湮了出来。
立在中间的男人忽然掉转方向纵马狂奔,身后不断传来护卫的惨叫,那辆马车的目的似乎是这个军袍男人,但却一个个地杀掉身边的护卫,就唯独不对他下手……
忽然,烈马仰起,急躁地嘶鸣出声。
黑夜中,军袍男人看到长街上又出现了一辆马车。
刹那念头闪过,已是额头渗汗,所以,方才的暗器不是从那辆灯笼马车上射出的!
而是从背后——
男人抽剑朝马车冲去,就在剑刃刺入车门时,忽然有一道手撩起了门帘,他眸光一错,只是这一错,手里的剑弯下了弧度,再无法进攻一寸!
他瞳孔一睁,目光落入车内,剑刃的光映在那人狭长的眼睫上,那是一双含笑的冷眸,说出来的话像夜风一样:
“好久不见啊,薛信。”
第26章。我赢来的·?
薛信瞳孔几欲裂血:“世子,您怎会在此?”
“嘣!”
一柄弯如月钩的长剑突然从中间压断,薛信看着面前端坐于马车中央的男人,二指携着剑尖,周身散着比利刃还冷的气息。
“我教过你的,剑不能这么用。”
赵赫延的语气永远这么冷,薛信从未见他有过暴怒时刻,为什么他总是能如此从容,从容地把人逼疯。
薛信执着剑柄的手心渗汗,浑身僵硬地轻轻抖,最后半跪在赵赫延之前,残剑落地出了轻微的冷声,他棱角硬朗的下颚咬出紧绷的线条,最后落出一句平静的声音:“末将,参见世子。”
赵赫延右手手肘撑在膝上,目光倾下看他,“原来,你用的就是这副袖箭啊?”
薛信猛地抬起头:“世子……”
眼前忽然落下两副铜袖,他瞳孔一睁,骨节分明的手攥成拳,因为强迫自己冷静而身上血脉膨胀:“属下本是匠人出身,在军营里也是弓。弩手,这套袖箭原是我今日在射箭场上练习之用,谁料……”
”谁料,”赵赫延接了他的话,嗓音低沉如暗流:“你输不起。”
薛信咽喉滚过烙铁,他今日派人去截定远侯府的马车,结果一个回来复命的都没有,山间地头里要拿回一对铜袖罢了,又有何难,他抬眼看向赵赫延:“那是我的贴身衣物,世子夫人……”
忽然,薛信胸口被一道硬物戳下,他冷汗瞬间渗透皮肤,借着昏暗夜色低眸,是他的那一副铜袖!
“方才,我用剩了最后一支。”
赵赫延声音携着一抹笑意:“其实,那日过汉谷狭道时,暗算我的不是山壁上埋伏的敌军吧。”
薛信猛地抓住袖箭,仰头朝赵赫延道:“世子!那日敌军乱箭穿林,是我挡在你的前面——”
“吧嗒。”
浑浊的空气中响起机括拨动的声音,赵赫延轻笑道:“方才试了好几回,原来按着不松手,箭也不会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