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洛栖见状,也给她们行了个礼,一旁的沈嬷嬷拦不及,就见面前的几位军眷都愣了下,但什么都没说,只拿帕子掩嘴笑。
沈嬷嬷低声在她耳边道:“您是世子夫人,不必给她们行礼。”
黎洛栖倒没觉得有什么,“打仗的时候,可不看谁的官职高,倒不必在这里拘泥尊卑。”
将在外君命都有所不授,更何况军眷之间。
不过她的话倒是让方才偷笑的军眷面面相觑,原本还以为这世子夫人不懂规矩,谁想人家是故意给你面子的。
这下倒是她们不好意思起来。
几位军眷年龄都比黎洛栖要大,她才明白,原来除了赵赫延这种出身就在顶层的贵族世家外,其他士军要想晋升就得靠军功,更简单来说,就是看谁活得久。
战场上能活得久的,自然能力不在话下。
“对了,前几日薛将军遇刺的事,现在可有什么消息了吗?”
几个人正寒暄着,黎洛栖忽然听见“薛将军”三个字,原本还有些疲累的脑袋忽然抬了起来。
然而,坐在其中的羊夫人看了黎洛栖一眼,一副不知当讲不当讲的表情。
黎洛栖是特意把薛将军麾下的军眷和定远侯军的混在一起,就是想两家都坐下来好好说话,没想到这一坐下,大家就开始交换各种小道消息。
“薛将军遇刺了?”
“怎么,世子夫人不知?”
黎洛栖这一问就是打开了话匣子,原本大家还藏着掖着,这会差点没抓着她的手恨不得让她相信:“薛将军是要上朝的,他遇刺这事自然是瞒不住,圣上也给他准假养病了。但他可是圣上跟前的红人啊……”
“哼,要不是世子卧病在床,哪里轮得到他圣眷加身啊?”
两拨人似乎又要吵起来,黎洛栖赶紧道:“然后呢,谁要刺杀他?”
羊夫人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你们想啊,这薛将军一遇刺,最大的获利者就是北境虎视眈眈的辽真国,所以最近提刑司都在查晋安城里是不是混进了细作。”
“吓!”
几位夫人捂着心口:“这每日来来往往的异国胡商那么多,他们要想下手还真不是难事,就看谁胆子大了。”
“不过今日我又听一传闻,说是……”
这下,羊夫人又看向了黎洛栖。
黎洛栖想到那日山道遇刺,心跳蓦地一紧,若是外界敢怀疑到她身上,那真是贼喊捉贼了——
羊夫人:“大家都说,薛将军遇刺还有另一个最大受益者,那就是定远侯府。”
话音一落,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黎洛栖,她秀眉蹙起,沉静道:“这与定远侯府有什么关系?”
“夫人不知么?圣上正在薛将军和定远侯之间挑选军队护送遣辽使,朝堂上为这事争论不休,结果薛将军这一出事……”
羊夫人手一摊,大家就明白过来了,但黎洛栖就有些来气,只是面上不显山露水,“派遣辽使,是求和么?”
她这话一问,面前的几位夫人就沉默了。
黎洛栖又问:“需得薛将军亲自护送么?”
几位夫人却是一愣,就见黎洛栖将面前盛糕点的瓷碟推到她们面前:“如果我喜欢吃的口味没了,我也不会去吃不喜欢的。”
言下之意,如果圣上不属意于定远侯,那就算死了一个薛信,他还可以选其他武将。
围桌前的几位夫人有一瞬间感觉到寒意,都不由打了个冷颤,端起杯子抿了口热茶,好一会儿,羊夫人才笑了两声,打破僵局。
“还有一个传闻,不知世子夫人听说没有,但我们都觉得有些荒谬,但正如您方才所说,若是假的,还是要尽早澄清的好。”
黎洛栖其实心里对薛信遇刺的事还很存疑,但她绝对不相信定远侯府会做这种事……
但心里这么一否定,她又有些摇摆了,她忽然现,自己对赵赫延一点都不了解。
“世子夫人?”
“啊?”
黎洛栖蓦地抬头,就见羊夫人说道:“还有人说,薛将军遇刺,跟世子有关。”
她握着手帕的指尖一紧,手腕就传来昨夜的疼意,“这又是从何说起啊?”
“薛将军一遇刺,他跟国公府刘娘子的亲事不就耽搁了么,晋安城里都传说世子为了她……”
“羊夫人!”
忽然,旁边的军眷都拉住了她,朝她使了个眼刀子。
羊夫人脸上也不知道该笑还不是,总之就有些难看:“我这么说也是真心给世子夫人提个醒的,咱们都是男人在外头卖命的女人,可比其他娘子辛苦得多,真要有点什么事,女人之间倒比男人靠谱。”
黎洛栖缓缓吸了口气,脸上依然挂着清浅的笑意,只是从临水居出来后,她都还有些恍惚。
忘了是怎么回羊夫人的,但真要她澄清什么,她还真说不出来。
等送走了军眷们,黎洛栖回身朝沈嬷嬷道:“让管家派工匠到扶苏院,今晚之前务必把房顶修好。”
黎洛栖很少会说这种要求仆人的命令,这次倒是让沈嬷嬷有些意外,而一旁的一芍就急了,一回扶苏院就跑去找月归。
“世子呢?”
“书房里呢,怎么啦?”
月归今天心情好,因为世子心情好,他感觉好日子是终于盼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