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赫延想到黎弘景这么多年来的蛰伏,做着旁人看似不可能之事,能花尽十五年布一盘棋,为他打通从兖州到燕云的关隘。
至今他仍记得那日于云溪村的一别,他从黎弘景手上拿到另一半的虎符时,忽然问了句,为何改此姓名。
“黎明百姓的黎,太子殿下的弘,而他从前名字中的’景’,排在了陛下之后。”
赵赫延笑了声,“若帝师真留恋朝政,又如何能在这十五年里偏居一隅。”
李泓宣温润的眼睫轻垂,一道悠长的轻叹后,说了句:“我亦飘零久,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
赵赫延手肘搭于凭栏上,“若不是为了我的王妃,他这辈子恐怕不会再踏入京师。”
李泓宣:“先生很好。”
“从前我便想,帝师是如何本事,能教出愿意为陛下开城的学生,后来我才知道,他对陛下这般厚意,当也是那般对自己的学生。”
李泓宣淡淡一笑,“看来我的那位皇弟,也做对了一件事。”
赵赫延看他,只听李泓宣目光朝正殿望去,“给你许了这一门婚事,帝师学生,兼济天下,他的女儿自然不在话下了。”
提到黎洛栖,赵赫延方才慵懒不在意的脸色便柔和了些,目光也穿过园林望去,忽然见山下不远处聚了一行宾客,似乎在玩什么游戏,赵赫延本是要收回视线,却见人群中簇拥着一抹熟悉的颜色。
今日黎洛栖出门,问他宴请宾客时要穿什么,赵赫延挑了身桃红挑蓝色的,他喜欢看黎洛栖穿绯粉色,就像一朵桃花俏生生地开在他眼里。
然而挑完她的衣裳,小娘子就把他今日要穿的衣服也挑了出来,两人的倒是相配,这点小心思啊。
实在可爱。
此时凉亭与花园隔得稍远,那道绯色掩映在人群中让他看不真切,一旁的李泓宣看他的眼神笑道:“若是要看,何妨走近些。”
赵赫延径直起身,匆匆行了道礼便真的走了。
李泓宣:“……”
很好,将堂堂一国之君晾在了凉亭里。
园林中,此时大家玩得正欢,有人提议:“输了得罚啊,刘娘子今日这把投壶可是状态不佳,根本不认真!”
“对对对,我看更得加罚了!”
刘清越嘴角浅笑,目光示意一旁的女眷,就见那位李三娘开口道:“我近日从辽真得一玩物,甚是鲜,正好今日与大家共赏。”
她这话一说,众人倒是心生好奇,只见李三娘命下人抱来,这具玩物是随礼时一并送入王府的,红绸一揭,是一个铁环制的滚球,有两人合抱般大,相当于一个被放大了的蹴鞠,中间则被挖空了。
“这铁球有一道门,人钻进去用手推着便可滚动,甚是好玩,只是不知道刘娘子敢不敢。”
人群中有男有女,这时大家看向输了的刘清越,起哄道:“刘娘子向来是巾帼不让须眉,帮我们打个头阵呗。”
刘清越大方一笑:“让我进去也行,但你们得推我,不然我怕滚不动这铁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