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七,安王与东方瑾琮携大军出。
东方宇盛一人站在城墙之后,看着走在浩荡的大军之前的两个人。
“皇上,”王忠心站在他身后,语气中满是担心,“这儿风大,皇上还是先回启元殿吧。”
“好。”东方宇盛哑着声音,扶着王忠心的手缓步走下。
偌大的楼梯之上,东方宇盛就扶着王忠心的手,走得好慢,好慢。
天地之间,皇宫之中,他们不过是最渺小的两个人。
风吹来,东方宇盛的衣裳出“哗哗”的声音。
“咳咳,咳咳咳咳咳——”
东方宇盛突然停下脚步,开始不断地咳嗽。
“皇上,皇上,”佝偻着身子的王忠心不断给东方宇盛拍着后背,“早说了要带披风出来,皇上就是不同意,这风一吹,皇上晚上又该睡不着了。”
东方宇盛扶着一旁的围栏,“不带披风,不带披风。”
“五月,是不需要披风的。”
“好好好,不带,不带,”王忠心给东方宇盛顺着气,“皇上,龙辇就在下头,咱们,慢慢下去吧。”
东方宇盛转过头,看着王忠心。
“小忠子啊,”他重重呼出一口气,“连你,也两鬓斑白了。”
“哎,”王忠心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老奴今年都六十岁了,生白也是正常的。”
东方宇盛顺好气,又背着手,“六十了啊。”
“时光流逝,岁月如梭,日月沉浮,从不饶人啊!”
说罢,他又背着手,强装精神,迎着风一步一步走下去。
上了龙辇,他依旧是端坐着,如同二十多岁时,刚成为帝王的他。
意气风,睥睨天地。
另一边,安王和东方瑾琮带着七万大军,也算是慢悠悠地走着。
此次不像上次那么赶,自然可以养精蓄锐,不用日夜兼程。
一路上,东方瑾琮听安王说起许多他从前出征的事情。
“你可知道灵旗?”
一日夜里,安王实在睡不着,就出了帐篷,没想到东方瑾琮也在外头看着月亮,因而走过去问道。
东方瑾琮摇摇头,“那是什么?”
安王坐在他身边,慢悠悠开口。
“寻常人家中,若是人逝而不见尸,便立一白幡于屋前,用于招回亡者的魂,那白幡,便唤灵旗。”
“昔日我奉先帝之命,携大军攻打意欲来犯的北域翎国,战后,武州最靠近翎国之地,家家户户立起灵旗,多者甚至有三面。”
“回京后,先帝曾问起我知不知道灵旗。我说知道。”
“那时,我是骄傲的,可以为国捐躯,又何尝不是战士们的荣誉。”
“而这些年来,我终于渐渐明白,为何先帝那时看我的眼神中,有失望。”
“国家战乱,百姓受苦。于我们皇亲国戚而言,他们是为国捐躯的战士,可于他们的家人而言,他们不仅仅是为国捐躯的战士,他们还是儿子,是父亲,是夫君。”
“而昔日我理不明这道理,险些为嘉佑国带来灾难。”
“琮儿,为君者,百姓第一。若来日你登上皇位,定然要坚守这道理。”
“我……”见安王转折如此之快,东方瑾琮一时语塞,连那些难受都被生生逼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