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不大,呈封闭式结构,除了连接着小院的正门以外,只有一扇侧门通向建有楼梯的天井。
夏乐阳紧紧跟在尚庭枝身后,不知为何全身汗毛直立。
这时,空无一人的身后突兀地响起了“咔哒”的一声,夏乐阳顿时就像遇上猫的耗子一样,动作迅捷地跳到尚庭枝身旁,紧张兮兮地抓住了那结实的小臂。
回头看去,原来是刚进来时没有关严实的门,现在被风吹上了。
夏乐阳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不过这时他的头顶飘来了尚庭枝的声音:“你抓我做什么?”
夏乐阳顺着尚庭枝的视线向下看去,这才现自己的手就跟个吸盘似的,正紧紧贴在尚庭的小臂上。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尚庭枝的体温高得不正常,手里的皮肤摸着竟有些烫人。
在尚庭枝探究的注视下,夏乐阳的脑子转得飞快,他面不改色地把尚庭枝的小臂抬起来,看着那绿宝石表盘道:“我看时间。”
尚庭枝没有直接戳穿夏乐阳,他收回手,用下巴指了下墙上的挂钟道:“那儿有时间。”
语气里满是“你瞎了吗”的意思。
夏乐阳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朝侧门走去:“我上楼看看。”
不过他才刚走进天井,又立马退回到尚庭枝身旁,颇为礼貌地说道:“你是主人,你走前面。”
尚庭枝觉得好笑,他看得出夏乐阳是心里害怕,却还要逞强。
悄悄揪着他的衣角,当他没感觉?
想到这儿,迈上楼梯的尚庭枝停下脚步,用眼神示意脚下的柚木楼梯,轻描淡写地说道:“这里当年死了一个,被捅了三刀。”
楼梯上明明什么都没有,但听了尚庭枝的话,夏乐阳的脑子里一下就有了画面。
他一蹦三尺高,可劲儿往尚庭枝身旁挤,慌乱地催促道:“你快上楼啊,停在这里做什么。”
天井的楼梯呈回字形,尚庭枝被夏乐阳推着往上走,没走几步便来到了拐角处。这里是位于一二楼中间的亭子间,不大,以前是用来租给一些文人墨客,现在被改造成了书房。
尚庭枝再次停下:“这是我工作的地方,没事别进去。”
夏乐阳缩在尚庭枝身后,问:“这里……?”
尚庭枝道:“也死过人。”
夏乐阳又推着尚庭枝往上走。二楼是两间并排的卧室,中间共用同一卫生间,卫生间左右双开门,可以通往两侧的卧室,也就是说这两间卧室其实是互通的。
“你住这儿。”尚庭枝用下巴指了指右边的那间卧室,“我在你旁边。”
“你等等。”夏乐阳抬起手做出打断的手势,“这里面也死过人?”
尚庭枝一脸平静道:“那当然。”
夏乐阳扭头就走:“我不住了,我要回家。”
尚庭枝不甚在意地挑了挑眉,心想不住正好,落得清净。但他转念一想,夏乐阳就这么回去,保不准长辈们会说他欺负人,他好歹比夏乐阳年长,家里又交代过他要照顾好这位小少爷,第一天就把人吓回去,确实说不过去。
“你不是不迷信吗。”尚庭枝将双手搭在围栏上,看着夏乐阳下楼的背影道,“怎么,怕鬼?”
夏乐阳闻言脚步一顿,下意识地想找个正当的理由驳回去,但一时间还真想不出来。
他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怕鬼,不对,准确来说,他压根不相信这世界上有鬼。
他之所以感到心虚,只不过是小时候受了大中华文化的熏陶,思想意识里多少带了点儿这种倾向。
这种倾向也就只有一丁点儿罢了,非要说的话,他认为可以忽略不计。
在国外生活了十多年,夏乐阳对家里迷信的行为非常不屑。要是这时候因为“怕鬼”跑回家里,那岂不是让家里人看笑话?
踌躇了片刻,夏乐阳故作镇定地回到尚庭枝身边,一手搭在围栏上,昂挺胸地看着尚庭枝道:“我怕鬼?笑话。”
“哦。”尚庭枝淡淡地扫了眼夏乐阳扶着围栏的手,“这里也死过人,正好趴在你扶着的地方。”
夏乐阳嗖地就把手收了回来。
尚庭枝的脸上浮现出似有若无的笑意:“带你去三楼看看。”
夏乐阳总觉得尚庭枝那笑容里浓浓的全是讽刺。
这时候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太对劲,怎么他站哪儿,哪儿死人,这神棍怕不是在诓他?
夏乐阳跟着尚庭枝继续往上走,很快便来到二三楼之间的露天平台,平台没有经过整修,除了晾衣服以外,没有其他休闲和观赏用途。
再往上是三楼带独卫的主卧。这间卧室比二楼的卧室要大许多,但由于离一楼的活动区域较远,尽管老洋房里装了三层小电梯,但尚庭枝还是选择住在二楼。
逛完了整栋老洋房,夏乐阳还在纠结要不要住下来的问题。
尚庭枝本就没打算把夏乐阳绑在身边,他交代了一句“自己吓跑了别怪我”,接着便回到了二楼的卧房休息。
才刚到夏至,尚庭枝的身体就和当年一样出现了低烧的症状。早上出门时还不觉得,现在身上已烧得厉害。
尚庭枝的命格里火气太旺,每到尾数是九的年纪,就必定会犯孤阳煞。
本以为今年搬进阴气重的凶宅就能平安度过一年里最热的这三个月,但看样子他只是免于陷入昏迷,低烧还是不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