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很快重回到了楼下的四大天王图前,此时过道里本来就有几个人驻足,舒青末等人一过来,这里便变得拥挤不堪,不一会儿便引起了方婉柔的注意。
“那你这个色用的是什么配比?”郑功勋指着某处纹饰,问舒青末道,“让我猜猜跟我想的一不一样。”
郑功勋说出了三个颜色,并精准地猜到了三个颜色的用量。
“厉害。”舒青末一脸佩服地说道,“完全一样。”
“郑教授那可是修复过敦煌壁画的,”李忠道道,“对颜料的配比相当在行。”
几人聊得正起劲,而就在这时,方婉柔突然从过道一侧出现,主动跟李忠道和郑功勋寒暄了起来。
舒青末顿时成了被冷落的那一个,他和骆梓杭对看了一眼,大大的无语写在二人脸上。
半晌后,也不知是不是郑功勋不想再跟方婉柔唠家常,他突然话锋一转,面朝舒青末的方向道:“我这手里有个项目,想带小舒一起去参加。”
“哦?”方婉柔微笑道,“什么项目?”
郑功勋道:“国家要复刻克孜尔石窟被盗走的部分,召集了一批专家学者,我手上可以带三个学生,现在正好有一个空缺。”
郑功勋话音刚落,舒青末就感到骆梓杭在暗地里掐了他一把,可见骆梓杭听到这个消息,比他还要兴奋。
疆克孜尔石窟被认为是仅次于敦煌的艺术宝库,据说我国古代著名高僧、汉传佛教四大佛经翻译家之一的鸠摩罗什就是出生在这里。
克孜尔石窟比敦煌莫高窟还要早开凿三百年,损毁极其严重,精华部分都被盗去了德国。
国人想要欣赏克孜尔石窟中的精美壁画,竟然只能通过图片来欣赏,这实在是让人遗憾。
“……国家项目吗?”方婉柔的脸上还保持着笑容,“我们家老三恐怕担不起这个重任吧。”
“我可以跟着老师去学习。”舒青末谦逊地说道,“正好我手边没有其他工作。”
——本来是有工作的,还多亏了方婉柔搞黄了他市博物馆的offer。
一个是市博物馆的工作人员,一个是参与国家项目的科研人员,哪个工作经验更有分量,明白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你学过壁画吗?”方婉柔的笑容冷下来了一些,“国家项目不是儿戏,不要去给别人添乱。”
“方太太,你这话就言重了。”郑功勋接话道,“国画和壁画的基础专业课都有白描和重彩,只是工艺不同,一个画在纸上,一个画在墙上,这两者其实是相通的。”
方婉柔抿了抿嘴唇,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不知该怎么回话,因为她的确不懂这些。
郑功勋又道:“小舒画的这几幅四大天王图,可以看出他对佛教题材也有所了解。石窟本来就是僧人开凿出来生活起居的地方,我还正愁找不到有相关绘画经验的学生,我觉得小舒非常合适。”
舒青末从没接触过壁画,但他对矿物颜料的使用很有心得。
在刚才和郑功勋的聊天当中,舒青末几乎可以肯定郑功勋的研究方向就是色彩。而在这一点上,他已经积累了十多年的经验。
如果真的能去克孜尔石窟,那一方面他能开阔眼界,一方面又能积攒阅历,这简直是两全其美的差事。
方婉柔自然不可能那么轻易放过舒青末,她又开始拿舒青末的年龄说事,说他年纪还小,怕他出乱子。
但这一点很好反驳,因为郑功勋另外带去的两个学生,一个是他的博士生,另一个是今年大四刚毕业,马上研一的准硕士生,年纪和舒青末一样大。
舒青末接着又说自己从懂事开始就在画国画,暗示他已经拥有将近二十年的绘画经验,他的年纪根本不能代表什么。
“那……”方婉柔的表情越来越僵硬,但还是强撑着一副笑颜,“既然如此,那希望我们家老三能在这个项目中帮上忙。”
郑功勋心情颇好地笑道:“不说帮忙,我能带这么优秀的学生过去,也是给我们华南美院争光嘛。”
直到这事完全敲定,舒青末这才松了口气,狠狠地反掐了骆梓杭一把,来抑制内心的激动。
方婉柔想坏他好事的心思不要太明显,但好在没有让她得逞。
之前跟着阎宗琅去石狮山的那一趟,让舒青末彻底明白在高手区中当小白兔有多危险。
他安安分分不搞事,方婉柔只会把他当傻子耍。
既然如此,那他只能逆流而上,让方婉柔知道他也没那么好欺负。
“靠,你也太用力了吧!”
等郑功勋、李忠道和方婉柔三人离开后,骆梓杭使劲揉了揉被舒青末掐疼的胳膊,一张脸早已憋成了猪肝色。
“抱歉抱歉。”舒青末拍了拍骆梓杭的肩,“太激动了。”
“牛啊你,”骆梓杭道,“这都直接参与国家项目了,以后飞黄腾达了可不要忘了兄弟我。”
“我也没想到。”舒青末细细品味刚才生的一切,的确有些不可思议,“应该是走了狗屎运。”
“我听杜老先生说国家很重视艺术一带一路,”骆梓杭道,“克孜尔石窟应该就是其中一环吧。”
其实舒青末也不太清楚这些,但可以肯定这一定是国家非常重视的项目。
原先被方婉柔搞黄了市博物馆的offer,舒青末还略微有些惋惜,但此时此刻他只想说一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