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浔见白姨娘与吴婆子一时半会也聊不完,连忙拉着霜儿往沈老太太院里跑。
等到从沈老太太院里回来,已是大半个时辰过去了,见着白姨娘拖着吴婆子还在不停地叙旧,她不得不打断了他们。
“姨娘,今日你先休息,吴婆婆现在得跟我回院里,她来的事,我还没有禀告过,不能在这就耽搁了。”
吴婆子此时倒也和悦了过来,拍着白姨娘的手,轻轻说道:“二小姐说得对,我先跟着她走,来日方长,也不光凭着这一天。”
白姨娘点头看向沈清浔,细细地说了一声:“浔儿,好生照顾她。”
穆然,她望着姨娘的眼睛,点了点头。
贵香看着她领了个婆子回来,倒是好奇,霜儿吩咐她带着吴婆子去下人房里先做打扫,暂时安置。
沈清浔揉了揉太阳穴,今天可真是不得了,上半场刚刚结束,恐怕下半场即将开始。
感觉脑门都突突,注意力极度涣散,吴婆子的出现犹如浪水般冲击着她,可面对白姨娘对她的依赖,却不得不留着她。
霜儿端来一杯安神茶,又悄然地走到她身后帮她揉着头。
院里此时早已热火朝天,吴婆子的屋子大概已收拾完毕,她反而指使着贵香忙碌起厨房的事,那利落劲一点也不比柳婆婆差,弄得常常偷懒耍滑的贵香叫苦连天。
“母亲安好。”才休息了一会,赵若兰果真如她所料,赶了过来,身后的沈如眉一脸傲娇地看着她,她平静地走上前去。
“安好?你倒是要我能安才好。”赵若兰径直坐了下来问道:“听你大姐说你拿你的绣品出去卖了?”
“是。”她不卑不亢,似乎全然不觉其中之错。
赵若兰看着她这情形,本就压着的火霎时被点燃:“你不是没有月份,一月二两银子,倒是花到哪去了?还要逼得你做这些手工赚钱?”
“母亲,”她抬头望着她:“每月二两银子在一般人家是有的,可实到手,却只有一两四钱,不知道母亲可知道?”
赵若兰拍案道:“胡说,每月府中账务均有记录,每房月例从未少过,怎么到你这偏就少了这么多?难不成还是我贪了不成?”
沈清浔依旧平静如水:“母亲还记得被逐出府的张婆子吗?这些年她暗中吞了多少我是不知道,可管家那却知道因此欠了多少,母亲这边要他放,他那里便扣下一部分说还是欠着的,不知您可知?”
赵若兰道:“你怎么不早说?其实按算来,也是够你们院里开销的,又何以要去售卖这些?”
“母亲素来忙于管着府里大小事务,哪里知道这些下人要使唤起来也是极为费力,就算是要拿些瓦片修补屋顶,没有个几十上百的铜钱,也是使唤不动的。”
赵若兰哪里不知,其实每月她少不了管家和大小管事的孝敬,那些银子远高于他们的俸禄,钱从哪拿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里清清楚楚。
便说桑姨娘,自是有沈思源时不时地给些,少不得有些私房,为显得自己比这府里的夫人慷慨,打赏起来好像那些钱不是钱似的。
眼见桑姨娘在下人们心里位置渐渐高了起来,自己虽边享受众人孝敬,但也不能不只进不出,少不得也要用钱去收买。
致使这些下人们个个都习惯于这种有钱便使鬼推磨之习。
可这最为穷酸的白姨娘和这二丫头倒是捉襟见肘,少不得被人给轻视。
但那又能怎么样?难不成为了她去动自己的利益?
赵若兰皱眉说道:“那也不该拿东西去卖,这到底是不体面,而且让别的商家知道,还以为我们沈家落魄到如此之地,一旦毁了这商家的声誉,你可承担得起?”
“咳!”一声咳嗽声在屋子里显得那么刺耳,众人回头看去,沈老太太踱着步子慢慢地走了进来。
“媳妇,虽说二丫头拿自己的绣品拿出去卖是略显不体面,可又哪里会到得了毁沈家的声誉这样的地步?”老太太在众人的目光下坐了下来,赵若兰悄声地退到下。
“咱们是商贾之家,有需求便有卖家这是天成,不过是大买卖与小买卖的区别,没什么了不得的。”她见赵若兰正想反驳,摇了摇手。
赵若兰没想到老太太竟能来到了这,侧眼望去,瞧见霜儿在门口气喘吁吁,自是明白,不由地挖了一眼沈清浔。
“我倒是不反对二丫头拿这些去卖,又不是府里正经有帐的东西,不过是平时闲下无聊弄出来的小玩意,补贴补贴自己院里,没动用公中的钱,你急什么呢。”
老太太说完,望着赵若兰,赵若兰连忙说道:“是,母亲说的是,媳妇顾虑太多了。”
沈老太太招招手,沈如眉嘴角含笑地走到跟前,她笑道:“你看这眉丫头,如今天长得越的规整漂亮了。”
她又看了会她的衣裳:“这蜀锦做的衣裙就是好看,衬得咱们大小姐像朵花似的。”说完轻轻地搂着她拍了拍。
赵若兰和沈如眉脸色变了,这段蜀锦价值不菲,老太太这话可真是一针见血,对比于沈清浔那寒酸的衣物,这不明显在指责她这个主母厚此薄彼?
赵若兰只能厚着脸皮称是:“府里最近回来些新的锦纱,还没来得及分配,明日我先拿些给您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我这把年纪哪需要这些,先让他们这些年轻的去选吧,正是穿着好看的时候。”老太太说笑着喝着茶。
赵若兰轻声应下,正觉得颜面尽失,忽地看到在院里正忙着的吴婆子,脸色又沉了下来:“听说你今日从外面带来个婆子?怎么没听你说?”
沈清浔连忙使了个眼色,霜儿将吴婆子带了进来:“前阵子母亲将我院里的张婆子赶了出去,女儿万分感谢母亲,因一直没有合适的婆子帮着打扫,正巧,老太太说有人托到她那,说是这吴婆子想找份差事,便把她放在我这了。”
说着眼角都没抬起,赵若兰瞥了一眼沈老太太,却见她点头称是,也是无可奈何:“既然是老太太安排的人,就暂时先在这做着,我是听门房说,也怕出什么生人惹事。”
说完只能焉头巴脑地站在那,心中愤愤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