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事保镖多年,连逸已经认识到了一个可悲的事实——没有人会永远地、长久地陪伴他。
母亲是,父亲是,每一个自己守护的目标都是如此。
在灾变来临后,所有人都体会到了失去家人的痛苦,只有连逸在这世间宛若一具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
有些时候,他甚至会思索,自己与街上一具又一具的行尸走肉有何不同。
他与别人不同,他好像没什么可失去的。
在浣琴城时遇到的黎正秋,老黎,大概是连逸灾变以来除了夏羽侨最亲近的一个人了,因为连逸自肺腑的认为自己与老黎真的十分相似。
甚至连逸有些时候认定自己在垂垂老矣后,与黎正秋会变为一模一样的人。
漫无目的地活着。
“停下吧,连逸。”
杨韵的身形依然耸立。
“夏羽侨最后的时刻需要你在她身边。”
杨韵紧握的拳头渐渐松开,他不想和连逸拼个你死我活。
他钦佩连逸的实力,在末世下他们会成为十分默契的搭档。
“你已经很努力了,你也完成了本来交给你的任务。”
杨韵的声音有些哽咽,每个故事都会有个结局,即便这个结局出乎意料,让人难以接受。
“停下吧,连逸。”
杨韵松开了拳头。
“拜托了。”
连逸依然背着光站在黄昏下,他没有动。
“你知道羽侨见到我后第一句话跟我说的是什么吗?”
连逸的声音软了一些,他的声音听上去微微颤动,不知是身体上的伤更痛,还是心里更痛。
见杨韵没有回答,连逸微微勾勒起嘴角,继续说道:
“她叫我滚。”
“可是我这一赖着她,就是赖到现在。”
连逸叹出一口气,听起来语调松快了很多。
“在临滨城,羽侨的一个同学,他满心欢喜地期待着回到家,能够保护她的姐姐。”
“可是灾变后,因为食物不够,他的两个哥哥吃掉了他们的家人,包括他心心念念的姐姐。”
“那个时候,灾变刚开始,我还没感觉到末日的绝望。”
“在浣琴城,一个父亲,灾变后为了不让他的女儿受到侵害,亲手划烂了她的脸……”
“她女儿被咬,他不顾其他人的反对自己砍掉了女儿的腿,却还是没能阻止女儿尸变。”
“那个时候,我还是没感觉到末日的绝望。”
“善良的父子一夜之间被强盗屠杀,割下脑袋放在了桌子上,我还是没感觉到末日的绝望。”
“我被疯子吊在下水道数个日夜,我还是没感受到末日的绝望”
“可这一次……”
连逸的声音停顿了半晌。
“我真的好绝望。”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在没到这里之前,我每天都想抓紧把羽侨带回家,我每天都在想。”
“可我后悔了。”
“如果我不是执着于完成任务,如果我们现在还在临滨城的哪个商场里面吃着即食咖喱饭……”
“是不是,羽侨就不用受这些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