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白色道袍的少女做了一个与张阑清几乎一样的起手式,起身一跃,手腕一扭,斜劈一剑,向张阑清刺去。
张阑清看了一眼她的剑式,横剑臂在身前轻轻一挡,只听“碰”的一声清脆的金石相击之声,剑与剑鞘碰在了一起。
少女身影动起来,手里的剑舞得虎虎生风,影子随她一起跳动,她的剑式几乎与曛迟一模一样。
张阑清多看了她一眼,他并没有放水,崔辛夷又是个第一天拿剑、才会了点花架子的,与他过了几招后,很快就处在了下风。
她越来越挡不住他凌厉的剑招,眼看着即将也要像孟雪川那样被剑气掀翻在地,手里的剑倏尔一动,竟然带着她舞了起来。
她难以掌控手里的剑,只能身随剑动,随着剑来格挡张阑清的剑招。
张阑清身形滞了一下,很快就迎上了剑招。
于是,在剑灵和孟雪川的目瞪口呆中,崔辛夷与张阑清两个人的过招,就变成了张阑清单方面与惊蛰的打斗。
而崔辛夷,现在反倒成了剑的挂件。
剑灵在识海中狂笑,笑罢忽然意识到一般的灵剑是不会那么诡异的,它忍不住担心道:“这是个什么糟心玩意儿,它不会也要生出剑灵了吧?”
崔辛夷:“……”
过了一会儿,张阑清以剑鞘挡剑,顺手一夺,从崔辛夷的手中抢去了惊蛰。
惊蛰在他骨节修长的手中挣扎,宛若一条刚上岸的滑不溜丢的鱼,银白剑身上面的小闪电劈里啪啦响得更厉害了,很是不驯服的样子。
崔辛夷被徒手夺剑,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是自己控制不住剑,张阑清夺走也是为她好。
她再度向张阑清抱拳行礼:“多谢小师叔。”
张阑清用灵力抚平躁动的剑,再将剑还给了她,道:“你的剑杀气和戾气都极重,难以掌控,筑基前你切忌与人过招,免得剑气伤人。”
崔辛夷紧了紧手里已经乖巧下来的剑,应是。
张阑清见她这样乖巧答应,还诧异了一下,多看了她一眼。可惜经过昨日那事,崔辛夷早不耐与他多说什么,只当他是个普通的师叔。
孟雪川坐等着看崔辛夷的笑话,不想看到的却是她轻松使出与张阑清一样的剑招,比他曾学的花拳绣腿不知强了多少,她在张阑清的手底下不知比他多撑了多久。
她与张阑清过招后满身清洁,袍角如雪,不染纤尘,而他却满身尘土又狼狈,身上受伤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
孟雪川羞恼不已,心里暗暗想,她方才让他先来定然是故意的,想着先趁他跟小师叔过招的时候学些剑招,好到时候叫小师叔另眼相待。
又轮到孟雪川的时候,他的起手式也是张阑清方才的剑招,这次的花拳绣腿少了很多,剑招明显也利落了起来,带起的剑气凌厉,直直冲向张阑清的面门。
只是过了一次招,他便进步了不少。
可张阑清不是个手下留情的人,他并没有因为孟雪川从花拳绣腿到剑招如何才能更伤到人的转变而有太大反应。
孟雪川很快又被张阑清的剑鞘带起的剑气掀翻,他不停躲闪到灵力竭尽,身上的伤也更疼了,额上冒出大滴汗水,洁白的道袍被汗水浸透,伏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轮到崔辛夷的时候,她虽然也会打到力竭,汗如雨下,但有惊蛰的保护,她几乎是没受过什么伤,张阑清还会引导着她学会如何掌握灵剑。
几轮下来,少女袍角洁净,只是累得弯腰喘气,脸颊虽有汗湿却很红润,映着明亮的眸子,竟然还有几分别样的动人之色。
而在地上滚过几轮的孟雪川已经是灰头土脸,道袍灰一块黑一块,简直都快要让人认不出它的本色了,身上的伤疼的要命,连休息打坐的时间都没有,更何况吃颗治伤的灵药调息。
最后,他实在是很不服气,问张阑清:“小师叔,纵使您修为比弟子高了不知多少,也不能用修为压弟子,故意让弟子受伤啊。”
张阑清收了剑,面具后的眼神淡漠,道:“我已压制了修为,现在的修为与你们一样,方才不过是拿剑招与你们过手,你若是不服气,尽管去找掌门。”
孟雪川一噎,脸上红起来,张阑清的意思就是说,他方才并没有调动修为,用的还是剑鞘。
可尽管如此,话已经放出来了,想起方才自己练剑反倒练得浑身都是伤,崔辛夷却反倒只是累。他从地上爬起来,往演武场外走,一副当真是要去找映山道君的样子。
崔辛夷看了一眼张阑清,他捡起了自己的剑,正垂眸擦剑,并不理睬。
她早就注意到了,他擦剑的习惯和姿势很特别,骨节修长又冷白如玉的手上捏着一块白帕子,先细细擦了剑身的一侧,再擦另一侧,帕子会在剑尖的地方多停留片刻。
仙人擦剑,实在是赏心悦目。
时下的人嘴上说着爱剑,却没几个有他这样有耐心要亲手擦剑的。要说他有多爱惜剑,剑妨碍他的时候,他又能毫不留情地抛开,扔在地上。
巧是的,他擦剑的习惯简直跟张露白一模一样。
崔辛夷移开目光,心想,自己还真是多事,怎么总将他跟张露白联系到一起。
张露白可比他乖巧多了。
她心不在焉地想。
张阑清向来敏锐,自然注意到了崔辛夷的窥视。他向来醉心剑道,今日崔辛夷的表现,再加上她得到了上古名剑惊蛰的认可,令他对崔辛夷改观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