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辛夷见她犹豫,自然猜出了她此刻正想着什么,她哀哀叹了一口气,道:“明明是师妹提出要检查我的乾坤袋的,如今师妹却这般犹豫,是觉得只查旁人的乾坤袋却连上自己的一起查是不公平了?还是乾坤袋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师妹不会是心里有鬼吧?”
崔辛夷状似疑惑,抬向她看去。
崔寒樱的视线恰好与她对上,那白衣少女眉尖微蹙,下巴玲珑尖俏,状似西子,眼中却似乎有狡黠一闪而过。
她一愣,再仔细看的时候,却见那少女眼中的委屈哀愁似乎是能溢出来了。
那一闪而过的笑影像是她看晃了眼。
这般逼人的局势下,崔寒樱额角的冷汗险些冒出来,她细白的手指捏紧了垂落在身旁的袍角,强制镇静下来。
这时,傅其凇问了:“崔师妹,乾坤袋乃修士的私人之物品,搜乾坤袋与搜身无异,倘若旁人是清白的,那搜乾坤袋就是对弟子的冒犯。我看小师妹的提议也不错,倘若你真的要检查同门的乾坤袋,不妨将师妹的也交予管事弟子们查验一番,以示公平。”
崔寒樱心思几度变幻,定了定心神,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
眼下最好的法子只有自己吃下这个闷亏了。
纵然心有不甘,可这总比自己的乾坤袋里被查出来旁的东西要好得多。
她咬了咬牙,向前膝行了两步,伏身朝映山道君跪了下来,额头触地。
女子哽咽悔恨的声音顿时传到在场每个人的耳朵中。
“掌门,弟子进了禁地,实则与旁人没有一点儿干系,全是弟子一时鬼迷心窍。”
映山道君正在喝茶,似乎并没有分出太多心神来关注这场审判——毕竟傅其凇是他一手□□出来的,他也挺信任自己的大徒弟的。
闻此,他放下白玉杯,却道:“你若是有什么苦衷,只管说出来,就算是自己门下弟子,本座也绝不姑息。”
崔辛夷一听这话,抬头看了一眼自家师父,茶中氤氲的热气中,映山道君一张清俊的脸庞看不清神情。
她忍不住心头咯噔一声,心道不会是被师父看出什么了吧。
想到什么,她旋即又镇静了下来,怎么可能,她自从进入门派,便一直表现得极为乖顺。师父也对她赞誉颇多,师门众人都觉得她善良又勤奋。
她迷晕崔寒樱那事又做得隐蔽,师父再是神通广大,也不该猜出来的。
可能是说话的长辈是自己的师父,崔辛夷难免大胆了些,她煽风点火道:“崔师妹,若你还是怀疑于我,不妨就把乾坤袋拿出来,我们都查验一遍,也好证明师姐的清白。”
映山道君朝崔辛夷看了过去。
也不知那茶是什么品种,泡过后的雾气那样重,现在袅袅的烟气被拂走,崔辛夷终于看清了映山道君的脸。
然后崔辛夷默默闭上了嘴。
她十分肯定,方才师父那一眼是瞪了她一眼让她闭嘴的。
她忍不住在心里犯起嘀咕,师父到底是看出哪里不对?
崔寒樱听见映山道君的话,抬起了一张满是泪痕的脸,她却只是连连摇头:“是寒樱不对,寒樱一开始并不知道那里是禁地,瞧见里面人迹罕至,便有些奇,没想到进去后才现里面是禁地。”
“寒樱被救出来后,担心……担心担上罪名给师父蒙羞,才说出了这样的谎来。”
傅其凇脸上的笑容敛了敛,便是他天生嘴角上翘,此刻也能看出神情不豫,他声音冷了下来,道:“崔师妹可不只是说出了这样的谎来,师妹光是说谎也就罢了,偏偏要扯上旁人,我家师妹又与你有何恩怨。”
他这话已经说的丝毫不客气了,身为一个刑罚堂堂主,扯上私人恩怨已经很不合适了。
崔寒樱脸色更白了,眼中泪水不住地打转,让人见之便忍不住怜惜,她求助的目光落在了边上只管作壁上观的侯镜箔身上。
一向温和的白衣道君面容沉静,专心做着这场审判的观众,全当是没有看见崔寒樱的眼神。
崔寒樱一时只觉孤立无援,心中彷徨不安。
映山道君叹了一口气,揉了揉额角,眉头忍不住蹙了起来。
他忍不住心累地想,又来了,又来了,大徒弟这毛病啊,一扯上自家人,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他唤了一声傅其凇。
“其凇。”
映山道君脸上已恢复了往日笑吟吟的模样,只是声音沉了些。
“你莫要忘了自己现在是谁,维护同门师妹是一件好事,可你现在不只是你师妹的大师兄,更是本座的大弟子,九渊剑宗徒,如今的刑罚堂堂主。”
“作为堂主,你审判的时候怎能掺杂私人感情,本座看,待会儿你也要受罚!”
傅其凇微微垂了脑袋,乖乖应了一声“是”,只道:“师父教训的是,是弟子一时忘形。”
他说这话时毫不犹豫,颇有些熟能生巧的意味。
说罢,他又朝崔寒樱道:“现如今,既然师妹也承认了是你自己误闯进禁地,宗门有规定,私闯禁地,罚跪在宗门问道碑前三天三夜,通告全宗弟子,以儆效尤。”
“崔师妹方才又随意攀诬其他无辜弟子,罪加一等,按照规矩,诬告同门,罚灵鞭十鞭。”
听见这样的惩罚,崔寒樱手指用力抓着袍角,只转得柔软的衣料上全是褶皱,眼前一阵阵黑,简直要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