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自己已经给了这位殿下足够的重视,一出手就是全力,掌间明晃晃的金铰剪直作千百道杀人的锋锐影子,吹毛断开金分石的兵器须臾间要剪断李尘的头,只可惜它抵在了一柄剑上。
然后,这把金铰剪的主人惊恐地现,对面李尘的手掌甚至没有出现一丝颤抖,他的眉毛仍然如剑斜入山根,仿佛面前这个彼岸境在他面前和二境黄泉的那些乌合之众没什么区别。
八字胡的头飞在半空都没能想明白,一个生来做了皇子的人,修炼这么深的境界,习出这么强的剑法神通做什么?
剑鸣满是杀人以后的欢快,持剑的人还是一贯地优雅从容,落在旁人眼里,就是怒目杀人的仙。
一片青云飞出三点梅,李尘距这些人站得极近,所以当剑锋切碎了他们的皮、他们的肉、他们的血管以后,一身玄色劲装上泼了血色的墨。
三分杀机破了烟火的一片天,这些人上一秒还在聊世上极尽肮脏的几宗罪事,这也是臭味扑鼻的人间烟火,于是托了烟火的福,孤命剑抹出的流影极光杀了个干干净净。
包括被八字胡逼着上前杀来的张虎二人。
张虎脖子上的伤口像极了鱼儿的鳃,一张一合里都是痛苦地抽搐,瞧着李尘的眼神满是哀求。
李尘看懂了他的意思,于是上前补了一剑痛快,接着古井无波地将剑归鞘。
说起来,今天自从见了张虎的面,这个士兵便很顺从,如果不是最后他出了手,李尘并不打算杀他。但圣朝的事情本来就是如此,你要杀我,那我就得杀你,无论你是出于什么原因,从你要杀我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是只能见生死的仇敌。
“殿下,魔物又冲上来了!”
洞口处,小七的声音虚弱,带着歉意,只觉得自己终究还是给殿下带来了麻烦,“我和秋风身上大概是被做了手脚,不管我们藏在哪儿,魔物都好像能循着味儿找过来。”
李尘对自家的奴才笑了笑,温暖得就像大清早起床解手却乍然闻到街头巷尾的一碗鸡汤,他挥了挥手,示意小七和秋风躲进洞里深处。
小七两个人也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再给殿下添任何麻烦,闻言拖着身子进了山洞深处,回头的时候,只看见李尘的背影,一身锦衣落在荒凉的山野天地,打眼得很。
山下又有上百只魔物冲杀上来,它们凶悍,它们不惧生死,它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将视线里那个年轻人撕个粉碎。
李尘抖了抖剑,清亮剑吟好像有渴饮鲜血的诉求,两道剑气飞下去,在魔物惨嚎里,清一大片空地。眼见山脚下又有魔物的影子,他解下腰间的精致酒壶,小饮一口,落剑一次,杀个血流成河,留一片红艳艳尸横遍野的大地。
酒是他出了鬼蜮临时起意,只因为出来的那一刻,他只觉这段日子的经历如梦如幻,尤其是大长老突然间不声不响地死去,于是在某一刻,他忽然很想尝尝传说中能忘掉所有烦恼的酒的滋味儿。
山野的燥热还没有退去,李尘于山崖处抬头,隐隐约约可以见天边儿尽头悬着的夕阳,也不知道和陨墨山外的太阳是不是同一个,只是在狂风席卷的漫天沙砾和蒙蒙斜晖里,脚踩瀑布一样掠过山石滴落崖间的鲜血,一切都莫名多了几分惨烈。
他整了整衣裳,盘膝坐在洞口,静待山下黑压压的魔影,每一次提剑,都压弯了群魔的身子,掀起一颗颗头颅的阴影,脖颈处绽放血色的烟花,又落在山上汩汩地滑下去,好一幅仙人飞瀑图。
黄昏处,我乘风见群魔,群魔俱俯。
黄沙里,我提剑掀头骨,鲜血作飞瀑。
身后,侍女秋风和奴才小七看着李尘的背影,满目的狂热就像跳跃的炙热烟火,“九殿下!”
不知道是谁,朝圣般地低语。
李尘微微眯起眼睛瞧着远方。
我于山腰一隅,偏偏俯瞰人间绝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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