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舅奶奶听着项瓷的话,气的一个仰倒,二舅公忙接住她,焦急呼喊。
项瓷撇嘴,把手中木盆朝旁边扔,水泼的到处都是,又一脚踹翻木桶,不开心的嘟喃着:“我还没泼够呢。”
围观的众人:“……”
项瓷跟上项婉,走到门口看到余占福,眼神一冷,目光朝院里的木盆望去,眼里尽是懊恼惋惜。
余占福此时眼里满是惊恐,他看懂了项瓷眼里的意思,她在后悔刚才那盆水为什么没泼到自己身上来。
这太可怕了,若是她手里端的不是水,而是菜刀,她会不会砍死自己?
带着这个可怕的问题,他跑到隔壁,惊恐小声呼喊:“娘,你刚才看到了吗?”
余占福家就住二舅公家旁边,他娘陈氏对于项瓷家的事,知道个七七八八。
余大姑的脾气很好,人很温顺,她的几个孩子也很儒雅,孙子们也是书生气十足,就连娶的媳妇也温柔孝顺,一看就是好相与的人家。
和这样的人家做亲家,她不用担心儿子娶了小七后被她们指指点点。
当然,小七这孩子前两年看时,还没长开,看着并不是很惊艳,也就勉强好看,配他儿子还是差很远的。
这两年项家那两个走镖的孩子赚了点银子,小七吃的好了,人长肉了,也就长开了,好看了,勉强能配上她儿子了。
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年,又把项家的事摸的七七八八,这才有点满意,同意小七嫁进她家。
就小七现在的条件,陈氏又知道,想要娶小七,聘礼这一关怕是有点高,而她最想省的就是聘礼,哪怕是她相中的媳妇家也不可以。
所以,她就撺掇着儿子余占福去拐小七,生米煮成熟饭最好,不能煮熟,只要骗到她家里来,她就能败坏小七名声,让她成为自已的媳妇后,还要愧疚于自己一家,把她项家的好东西拿到她陈家来。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啊,小七疯起来,居然连她二舅奶奶也敢打。
陈氏想到自己若是对她说话说大声点,小七端起一盆不知道什么水朝自己泼来,那自己后半辈子的好运岂不是泼没了?
再想想自己那秀气温柔的儿子,被小七半夜按在尿桶里,她就吓的后背脊凉。
不不不,小七再好也没有她儿子好,她不要了,不要了。
听到儿子的话,还没缓过劲来的陈氏,强装镇定:“看到了,我没有想到小七是这样的人。儿啊,这样的姑娘,她不适合咱们家。”
余占福听娘亲这样说,如小鸡般点头附和:“娘说的对。”
母子俩都不再讨论小七这个名字,她们得缓缓,吓不过劲。
吓人的项瓷却是神清气爽的走在路上,想着刚才做的王八之事,恨不得走出个六亲不认的步伐来。
走出余家村,余氏的声音在此时响起:“小七啊。”
正昂着挺胸,释放王霸之气的项瓷,听着奶奶低低的声音,心咯噔一下,乖巧的如顺了毛的小猫,快步奔到奶奶身边:“奶奶,我在呢。”
余氏的笑容很干净,看着小七时,目光里满满的都是疼爱。
她伸手摸摸小七的脑袋:“刚才你做的很好,奶奶很欢喜。”
她是家中长女,一直以来都禀着家中双亲辛苦,她这个做长女做长姐的,一定要为双亲解忧担责,要对两个弟弟好。
她的父亲是秀才,她又在父亲的教导下读书习字,在同村姑娘眼里,她算是高门贵女。
可只有她知道,秀才女儿只是名声好听,其实内里还不如种田的小姐妹家过的好。
村民们种田有粮食,闲时还可以上山打猎卖野味,小姐妹自己可以绣帕子赚两个子,还可以嘻嘻笑着说她们喜欢的话,也可以在树林里疯跑。
可是她不能,她顶着秀才女儿的名声,她要行正坐端,她要替秀才父亲守着门面,她哪怕是绣了帕子也不能去卖,免得落人口舌,连累秀才父亲。
秀才父亲除了会读书写字,他连砍柴刀都拿不起来,更别说种田打猎。
母亲也是一个极要面子的人,哪怕家里空荡荡,她也要插着银簪子,彰显她秀才娘子的身份,让村里的妇人们高看她一眼。
母亲生了两个弟弟后,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幸亏我第一胎生的是女儿,要不然谁来帮我带儿子。
余博雅心里很苦涩,秀才父亲不当家,秀才母亲摆谱当夫人,她又要当长女,又要当丫鬟,还要当奶妈。
那时的她,整个人都是空洞的,她不知道未来什么样,也不想听从父亲母亲的嫁秀才,然后走父亲母亲的老路。
她从小就听话,唯一忤逆双亲时,就是嫁给她家老头子时。
她家老头子年轻时,那是真好看,周边十二村就没他那么好看的少年郎。
那次赶集,她偷偷的拿着自己绣的帕子,还有自己画的画,去集市上卖,想要换两个子买点肉吃。
她低着脑袋扭着手指头,别扭的坐在那里,紧张害怕。
来来往往的人都会停下来看,但不会有人买,帕子和画对于这些山村人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直到一道如冬日暖阳般的声音传入她的耳里:“这画的意境很美。”
余博雅羞涩抬头,就撞进一个笑盈盈的少年眼里,他的眸子如星辰大海般,吸引着她想靠近。
少年盯着她看时,也红了脸,交谈后把她的画全买了,并说若是还有,下次赶集他还来。
第二次赶集,余博雅又偷偷跑出来,把帕子和画刚摆出来,那个少年就来了,他笑望着自己时,脸和耳朵会红。
少年说:“我叫项义良,你家住哪,我让媒人去你家提亲,好不好?”
余博雅把家的地址告诉了这个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的少年。
第二天媒人就来了,父亲母亲一听说对方是童生,当即不同意:“我姑娘将来是要嫁举人的,不可。”
很想脱离这个家的余博雅,知晓双亲拒绝后,没哭没闹,而是说道:“若是他家聘礼高,能改善咱家的生活,我是愿意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