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云笺依言抬,双手绕到脑后解开覆眼布带,正面姜重山。
这一晚到此刻,姜重山才真正打量眼前的人。
他生了副颠倒众生的皮囊。
轮廓眉眼,如妖似仙。
这不是什么好事,也算不得太坏。姜重山年近不惑,一双眼见了太多形色,定性都是瞬间的事。这张昳丽浓烈的皮谦和恭慎,底下包裹的骨却铮铮不折。
到底年轻,再炉火纯青的功夫也显嫩。
姜重山沉默很久,目光深邃悠远,落在他身上,也像穿过他。
“你们共染欲血之疾的事,我在抵京前便听说了,虽知你救我女儿在先,但我见你,仍无法平气。”
宴云笺低声:“在下自是万死莫赎。”
姜重山的话冰冷砸来:“对,你当然该死,你方才当着我的面竟敢如此举止孟浪——”
正讲到恼恨处,他陡然终止,目光一颤,忙不迭向下看去,自己衣袖竟被姜眠软软牵住。
小姑娘半阖着眼,竟然醒了。
顿时,姜重山还哪顾得上别的,柔声唤道:“阿眠,阿眠,你哪里难受?告诉爹爹。”
问了两遍才觉,姜眠只是睁开眼睛,但并没醒,整个人昏沉又迷糊。
目光涣散,不甚清醒的样子,睁着大大的眼睛,忽然说了句:……
目光涣散,不甚清醒的样子,睁着大大的眼睛,忽然说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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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风念罢了,你也无辜。看在你无劣心,我不会惩处你。但方才你碰过阿眠的事,若叫第三人知晓,我必定让你付出比断手拔舌,更惨烈百倍的代价。”
这话本不重,但却像轻擦刀锋,刮人梁骨。
宴云笺动了动唇,轻声为自己辩解:“当然不会,在下纵死亦会护住姜姑娘……”
“不必,轮不到你。”
姜重山淡声:“我不想再看见你,你出去罢。”
*
更深露重。
宫道上一个人也没有了。
这条路并不算长,只是入夜有些冷,宴云笺步履缓慢,背脊挺的很直。风穿过回廊,扬起他墨黑的长。
进屋后,他并未像往常一样,而是坐在桌边点燃一盏灯。
他已经有很长时间不需要灯了。
火苗微弱,几乎被冷凝的夜吞噬温度,宴云笺伸手,慢慢靠近。
火舌安静舔舐他掌心,燎进骨血,亘古坚冰化作融融雪水无外乎如此温度。
从冰冷,到温热,再到滚烫。
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他这一生,有很多要舍弃的东西。
到临头时,再不舍,也得弃。
他从未迟疑过。
想在这杀人无锋的地狱中活下来,聪慧不够,要清醒。
他一向清醒。
能让他使一些手段才能清醒头脑的,这是第一次。
宴云笺将火光握在手心。
不然他走不出这一晚。
有些萌芽,有了水分,有了日光,就算用手死死捂住,也会从指缝中开出一朵花来。
铭心刻骨,永志不忘。
但这样不行。
他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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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