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他们还不知道。”
那就好,姜眠微微提起的心放下来。
宴云笺低头注视她,将她的神色收进眼底。
当时权衡之下没有立刻告知姜重山夫妇,不仅是担心姜夫人没有义父沉得住气,一旦关心则乱大肆寻找,反而坏事;另一方面便是觉得,对方有能力带走姜眠,却并未选择直接陈尸府前给他们看,必定是有条件要谈。
现在看,情况比他想象的还有不同。
“阿笺哥哥,我确实是被人引出来的。”姜眠垂眸,伸手入怀,碰到一个坚硬的物什和一张纸。手指微微一顿,她只取出那张纸。
“你记不记得,高叔有一本医书怎么都找不到了,今早我正在高叔屋中,抬头看那边梅花开了,仔细瞧时,现树上挂着个像书的东西。前去确认时……”姜眠顿一下,“外面有个不认识的人,与我说话。”
她没立刻说具体什么话,拽住宴云笺袖口,“阿笺哥哥,咱们家里一定有内鬼,不然那书怎么会挂在树上吸引我前去查看?还有,当时后门守卫松散,完全不是你平日里排布的那样……”
这些宴云笺心里都有数,只是听来还是一阵一阵的后怕。他甚至生出一种扭曲的感激——幸亏对方有所图谋,另有目的,手段并不直接而残忍。
他察觉不到自己的语气多温柔:“我知道,阿眠,那人与你说什么了?”
姜眠默了一下,将手中薄薄的纸递给宴云笺:“他告诉我,高叔的死不是意外。”
……
当时肩膀上搭上一只手时,姜眠并不觉得慌乱恐惧,古今晓的确有非比寻常的能耐,神出鬼没,实属正常。
这里人迹罕至,她转过身,看见对面全身上下都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
他身量矮小,几乎与自己差不多高,一身松垮的黑袍,脸完全用黑布遮住,甚至连眼睛都没有露出来。
虽然如此,但姜眠仍然感觉到
()了他在与自己对视。
沉默的时间不长,姜眠说:“我到底是什么人?是现代人,还是古代人?千年之前的姜眠跟我有什么关系?”
古今晓微微歪了下头,声音平静而带着丝丝笑意:“没想到第一次见面,你问我的竟是这个。我还以为你会问爱恨颠的解毒之法。”
姜眠冷淡一笑:“我问了,你就会说么。”
“当然不会,但并非是我不愿告诉你,而是爱恨颠的确没有解药,实在遗憾。”他摇摇头,仿佛品评的是自己的憾事一般叹息,“你已身在此处,执着于自己是什么人,还重要吗?”
姜眠道:“既然不重要,那你就干脆告诉我。”
古今晓笑了:“姜眠,你是有几分胆魄,但是别忘了,我纵观千年这双眼睛修炼的比你想象中还要毒。你敢赴我的约,不仅是算准我并不会把你怎么样,更是想着也许能从我嘴中套出什么话来,对吧?”
姜眠顿了顿:“套话?有些事情不必刻意引导,你也会自己暴露。”
“哦?是哪些事情?”古今晓饶有兴致地反问,微微张开双手,低头看了看自己,“比如我的声音,或是我的身形?”
“还比如你的身份。”
一话落,四周格外寂静,似乎空气都稀薄几分,古今晓没有再说话,他浓稠的目光掩在黑布之下望向姜眠。
片刻后,他说道:“你不可能察觉到我的身份。”
“为什么不能?你刚刚说你纵观千年,这口吻并不像是历经之人回溯历史,却像是身处于此,窥见天机。梁朝末年天演之术大盛,你是其中一位术士,且能耐不俗。”姜眠慢慢说,“至少现在,你在我眼中去掉了一些不可名状的光环,只不过是这世间芸芸众生一员罢了。”
古今晓平静道:“姜眠,我可以在顷刻之间令你毙命。”
这话她信,但他不会这么做。姜眠微微仰头,“我在你眼中是多么至关重要的棋子,一旦毁去,这局棋还能不能走向你盼望的样子,可难说了。”
古今晓沉默下来,伸手折断眼前一株细细的花枝,指尖拈住脆弱的花瓣,化作糜烂的汁水。
沉默的时间不长,他笑了下:“只凭这些,你不可能找到我。”
“别在我身上白费力气,姜眠,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你没有办法阻止的,最终它只会走向历史的结局。其实你没有什么问题需要我来回答,因为答案都掌握在你自己手中。”
“不过,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还是有两件礼物要送给你的。”
古今晓走上前一步,伸出手臂,掌心朝上,那里静静躺着一块漆黑的令牌:“这是死士令,只要转动中间的齿轮,不出十二个时辰,便会有死士前来听令。这一批死士已经被驯化好,只臣服你一个主人。”
看姜眠一动不动,他微微笑道:“别误会,这么好的东西,要是我的,我是舍不得送给你的。况且小阿眠,你这么聪明,我把我的东西给了你,你顺着这东西揪出我的身份,那我岂不
是很亏?这是有人专门送你的礼物,我只不过代为转交。”
有人送的?
姜眠眉心微拧,确实,这东西并不寻常,若真是古今晓所有,他这样拿来给自己,很容易暴露身份。可若不是他的,那又会是谁的?
“你这么心软,这个舍不得杀,那个也舍不得杀,等到宴云笺对他的恩人举起屠刀那一天,你就准备任人宰割吗?有了这个,好歹,算是隐在明面下的奇兵。”古今晓似乎在上下打量,“你现在大可以尽情的怜惜他,心疼他,把他当做亲密无间的亲哥哥。但是姜眠,你明白的,总有一天,你终究会防着他的。”
“你胡说!”姜眠大怒,扬手向古今晓面上打去,他却身形一动,如同幽灵鬼魅般令人眼前一花。
几乎难以置信,这世上有如此神出鬼没的轻功。
他略过时,好似和风融为一体,掌心一凉,那枚令牌已被他放在自己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