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这些,姜眠本来很欢喜的目光渐渐落寞下来。
宴云笺只是想逗她,却不想她忽然失落,心中一沉,还以为她会错了意:“阿眠,我不是要反悔的意思,怎么还伤心了呢?”
双手捧起她小脸仔细看了看:“我这张嘴是怎么了?一高兴起来,连哄你开心都不会了,我定是欢喜傻了。”
姜眠忍俊不禁,在他肩膀上推了一把:“别胡说了,你去把钱藏到床铺下边,不然我怕韩伯和大娘不收。”
吃过饭,韩大娘拿来干净的衣物,叮嘱他们早点歇息后便回房睡觉了。姜眠手里抱着衣服,看一眼宴云笺,宴云笺立刻心领神会,这回不仅是转身,还贴心地走出门外,关上了门。
虽然他不在,可身处这逼仄的房屋里,身边亮着一对红烛,姜眠还是羞涩紧张,快退下衣衫,将韩大娘拿的那套换上。
刚把脏衣服收好,宴云笺
回来了,手里拿着纱布。
“阿眠,你手臂上的伤再换一次药。”
姜眠听话坐过去,“那等下我给你后背上的伤敷药。”
宴云笺道:“我自己来就成。”
“那多不方便。”
宴云笺看一眼姜眠,悠悠道:“不行,我是黄花大闺女,碰一下都不成,怎么能随便让人看?”
姜眠忍不住笑喷了:“你要这么说,那我还看定了,”她没大没小笑嘻嘻地在宴云笺脸上摸来摸去,“看了就看了,你怕什么,我肯定对你负责任的。不仅负责任,还只要你一个,旁的人我一眼都不稀罕。”
“此话当真?”
“嗯!”
宴云笺笑着裹缠纱布:“那奴家可就把这一生尽数托付了,万望莫要负心薄幸。”
“知道知道,那现在快把衣衫退了,我给你上药。”
玩闹归玩闹,等到了来真的的时候,宴云笺方才陪她胡闹的恣意笑容渐渐变得沉静:“阿眠,我身上……丑的很。”
在心爱之人面前,谁不想是完美无缺的呢?方方面面落了任何一点瑕疵,都觉得不妥。
他这衣冠之上的面容还有几分能看,但他自己知道,衣衫下包裹的躯体,可谓丑陋到几不忍睹。
让阿眠看见,他怕她不喜。
姜眠心中一软,握住他手:“我不会觉得你丑。”
宴云笺哑然失笑,刮一下她鼻尖:“这是事实,你还能分不清美与丑么?”
姜眠说:“我分的清,但是是你,我就不会想到丑。我喜欢你,你就哪里都不丑,要是有伤疤,我只觉得心疼。”
她很认真提议,“你要是觉得伤痕丑陋而难过,我们回去后,寻些好的去疤膏,渐渐就看不清了。”
宴云笺唇边笑意就没淡下去过,他目光渐渐变深:“阿眠。”
“嗯?”
“真不嫌弃?”
“绝不嫌弃!”
“那……”
“啊?你说什么?”
“那我让你看了。”
姜眠真哭笑不得——这么别扭?不是说她家阿笺哥哥在战场上令人闻风丧胆吗?怎么接个吻纯情,退下衣衫上个药也纯情。
这些想法,等到真正看到宴云笺裸。露的后背时,便没方才那样轻松了。
男子的躯体蕴含着磅礴力量,肌肉线条凌厉漂亮,极具侵略感与野性,只是几乎没有一块好皮肉。
刀剑伤,烧灼伤,还有陈年的鞭伤,重叠交错,狰狞可怖。
望着宴云笺背上的伤,姜眠心里酸涩的厉害,她想起被他丢弃在河中书上所记的话——爱恨颠之毒,顺着伤口进入肌理,深种于血肉之间。
这样多的伤,实在不知是哪一道害苦了他。
姜眠指尖落在他之前那片烧伤的伤疤上,宴云笺不受控制的一抖。
“疼了?”
“不是。”
她这么摸他,他……
宴云笺无奈至极:傻姑娘,什么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