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枫秋稳了稳神,再写。
就算再慢,一个失明之人咬着笔写出来的字,也完全脱离常理。
连元叔都紧拧眉凑去看,但无论怎样猜测研究,废了一张又一张的纸,也没写出一个能叫人看懂的字,更莫说他要说的语句该有多复杂。
坚持许久也没得到半点反馈,凌枫秋懂得他想表达的东西没有传达出一丝,本就脆弱的人更是崩溃,残肢一扫拂乱所有纸张,拼命挥打脑袋喉咙间出破碎怪吼。
张道堂双手握他肩膀:“没事,没事,写不出可以慢慢练,总能成的,不急……”
趁凌枫秋不备,张道堂一根银针扎在他头顶,眼见他渐渐安静:“元叔,您别冲动,我看凌枫秋对近日生之事有隐情欲言,但是他身体极差,强逼不得。”
元叔点头。就在此时,门外有人敲响,低声询问:“请问这可是张道堂大夫家府?”
张道堂回应:“正是。你是何人,进来说话。”
一面说他一面示意元叔藏起来,毕竟他是姜重山身边的老人,虽说到现在为止并未株连,但还是小心些为妙。
门外人走进来,对着张道堂略施一礼:“请张大夫安好,小人是顾越大人的暗随,受大人所托来给张大夫带话:请张大夫帮忙寻找姜府管家元敬忠老先生。并转告
老先生,四月廿一,顾大人受姜眠姑娘之请,在城郊等待元老先生商议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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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夜惊雷,闷了很久的雨终于倾盆而下。
宴云笺打伞而来,很平常的油纸伞,伞檐淅淅沥沥滴水。
面容遮挡在伞面下,只能看见挺拔有力的身躯包裹在织金暗紫官袍中。
踏阶走来,每一步都溅起细微水花。
狱卒远远瞧见他,忙小跑迎上去:“不知将军大驾光临,快快请进。”他一面说,一面想去接过宴云笺手中的伞为他打着。
宴云笺微微移开:“不必。”
狱卒堆笑道:“将军路上辛苦了。进来喝杯茶,暖暖身子。”
宴云笺道:“姜重山还是一句话也不说么?”
“是,到现在除了问过妻儿L如何,其他的都没说过。他们一家四口分别关押,倒是出奇一致的沉默。嘿……这姜重山也不知哪来的脸面,犯这么大的死罪,进辛狱司这么久没上刑,已经是很便宜他了。”
他们往里走,宴云笺并无歇一歇的意思,狱卒小心琢磨着,将他往姜重山的牢房引。
宴云笺本也打算去见姜重山,但一踏足此处,不知何故心念变了。
“先去姜眠那。”
“是。”
姜眠从昨夜便有些隐隐热,一直生生扛到现在,她坐在角落,觉得人也真是奇怪。
从前她被一家人呵护,生了病,躺在柔软床铺盖着厚实棉被,一天三顿药的喝下去,逮住阿笺哥哥亲自过来时候,还要撒娇耍赖让一勺一勺喂。就这样,病还缠绵反复,浑浑噩噩的起不来身。
哪像现在,病了近乎一日,饭食简陋滴药未进,她还能清醒坐住,除了感觉身上烫,甚至没什么特别难受之处。
原来不是自己体弱,而是体质矫情,自嘲过后,姜眠想着自己的计划。
如果顺利的话,宴云笺应该会对她动刑,而达到自己目的——不是她对此刻宴云笺有把握,而是知道父母兄长的性子,绝不会屈打成招。
而皇帝需要这亲笔供认的认罪书,否则此事终究会落下口舌,对皇帝而言,不够完美。
为避免夜长梦多,皇帝一定不愿等。既然要最短的时间,也许就不会对他们动刑,只需剜心求即可。
姜眠落寞看着眼前杂乱的枯草,心里何尝不觉这也是下策:他们这样疼爱自己,若真如此,只怕心也要碎了。可是想了又想,实在是没有更好的办法。
“哒、哒、哒……”
细微的脚步声渐近,听此声音,姜眠没来由的背后冷。曾几何时,听这脚步竟会毛骨悚然。
是他。
看见宴云笺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姜眠自己站起来。
这里阴湿,待久了感觉腿都有些伸不直。但她没心情捶一捶腿,目不转睛看着宴云笺走进。他满身矜贵,本就肤白,这身暗紫色的官服他穿着更显风姿无双。
不过这样,他就更陌生
()。离记忆中的阿笺哥哥更远了一些。
虽然不停做心理准备,但他真的出现时,她还是很害怕。
对即将要承受的痛苦一无所知,姜眠恐惧,微微抖,以致于牙关磕的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