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着,邱鹿鸣就将林自在的衣服头整理得整整齐齐,除了书包带那个系上的疙瘩没办法,剩下的看上去和出去时没什么两样了。
刀玉兰看不下去,“邱鹿鸣你是陈静怡的同学好友,又不是丫鬟。”
邱鹿鸣头都不转,“我乐意!”
林自在也觉得她始终没有从前世那个角色中抽离,说过几次,但都无法阻止她。她对刀玉兰笑着说:“我和鹿鸣平时互相照顾,谁也不是谁的丫鬟。”
刀玉兰嗤笑一声,“怎么腆着脸说出口的!”
林自在觉得无法跟她沟通,碍着她哥刚刚帮了自己一把,不好与她争吵,干脆握着邱鹿鸣的手,走得刀玉兰再远一些。
刀玉兰还欲乘胜追击,被刀齐风喝了一声制止,才不情愿地住口。
走过北区,经过十字路口,就是南区女生宿舍,远远看到七号宿舍门口抱着双臂站着一个人,近了看出是田佩芝。
她认出几人,立刻跑过来,“冻死我了静怡,鹿鸣非说听到你喊救命,撒丫子就跑,可我根本啥都没见啊!”
林自在这时也觉得奇怪,问邱鹿鸣,“你真听见了?”
“听见了。你喊的杀人了救命啊!”
“呵呵。”林自在有些不好意思,“他就是抢我书包,我不是担心不喊得严重一些,就没人管么。”
“啊?你还真喊了?是遇到劫道的了吗?鹿鸣见你没回来,出去南门迎了你一次,没接到,又琢磨你去了文林街,想去北门,正在屋子里乱转,忽然嗷的一声冲出去了,说你喊救命呢,我还以为她魔怔了,就没跟着,你可别挑我的理啊。”田佩芝喋喋不休跟林自在解释。
“不会。”林自在哪里会挑一个不相干之人的理呢。
邱鹿鸣倒是接了一句,“静怡被人尾随了,是刀公子在咱们校门口及时出手救了她,那人被打了个半死,静怡毫无损,不信你看!”
这就有点欲盖弥彰了,林自在呵呵两声,“是的,多亏刀公子和鹿鸣及时赶到。”
“呀,那可得好好感谢刀公子!”田佩芝对着刀齐风连连感谢,完了转过身又啧啧两声埋怨说:“天天跑警报还不够刺激么,你还敢晚上出去得瑟!”
这时刀齐风站住了,“就送到这里吧,我们回去了。”
刀玉兰哼了一声,率先转身就走。
梁玉城又嘱咐了几句,“跟女生们都说一说,没事儿少上街吧,物价太高,吃不上饭饿急了的人,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
不等林自在应答,就听见刀齐风那边传出怒喝,还有打斗声,几人连忙赶过去,就见七八人围住刀齐风,将他五花大绑抬起就走。
“站住,你们什么人?”林自在大吼一声。
“你少管!自己死活都顾不上,还多管闲事!”刀玉兰搡了林自在一把,对几人喊:“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四少爷好好送回家去!”
刀齐风愤怒地大吼,“刀玉兰,我以后再也不会信任你!”
“爱信不信,反正我不能看着你去送死!”刀玉兰哼了一声,大步走了。
一群人呼呼啦啦走了,林自在知道刀齐风没什么危险,也就不问了。
梁玉城主动解惑,原来,是刀师长借着元旦的由头,将刀齐风从航校骗到家中,软禁起来,不许他再去航校。
随着刀齐风航校即将毕业,随着战事吃紧,刀师长日渐焦虑,他虽主张抗日,却不愿意自己最得意的儿子去参战,尤其是战死率极高的空军,当年无法制止儿子去参加学生运动,后来又眼睁睁看他去读航校,而今只能用最蛮横的方法了,他宁可打折儿子的腿,养他一辈子也不想他去开飞机。
“齐风从三楼跳下去逃跑了,他来找我,让我掩护他回航校。若不是密斯陈的事耽搁,我们就直接回航校了,刀师长爱面子,绝不会直接进航校抓人的。”
林自在听了有些懵,这怎么说着说着还跟她扯上了呢。
说实话,她也不希望刀齐风开飞机,包括梁玉城,她也希望他平安无虞。
梁玉城低声凑在林自在耳边说:“齐风现空军后勤部长官盗卖飞机零件和汽油,他去制止无效,就将这事儿给捅了上去,当时上面说一定严查到底,这都几个月了,情况并未缓解,后勤工作依然难以保障,飞机经常生故障,本来能够与倭机相抗争的飞机就少之又少,现在动不动还少几个零件,那些民用机改装成战机的就更甭提了。外界有个说法,说我们飞行员,从毕业到战死,平均时间只有六个月。可以说,我们这个职业,基本就等于送死的职业,我家中也是极为反对,只是没有刀家这么极端罢了。”
林自在听得愣怔,“民用机改装?”
她知道如今空军很弱,但没想到弱到这个份儿上。
邱鹿鸣不喜梁玉城离林自在太近,走过去拉远她。
林自在却脱口而出,“宋夫人到底把钱都花哪里了?”
田佩芝窜过来一把捂住她的嘴,““大冷天的快回宿舍吧。”
林自在一把推开她,看着梁玉城,“那你岂不是非常危险,你何必为。。。。。。”
林自在住了口,道理她都懂,梁玉城等人岂是为某人卖命效力,他们是在为国为民卖命效力!
梁玉城向后退了一步,“我自然知道危险,可大家都不去抵抗,难道要眼看着整个国家陷入水深火热中么,我是男人,做不到坐以待毙。”
林自在眼中有泪意,点点头,“我理解。你一定要保重!”
梁玉城深深看她一眼,伸出一根手指,在她打了疙瘩的书包带上弹了一下,“以后天黑不要出去,白天跑警报也不要落单。”
他的眼神,在朦胧月色下都看出有千言万语,让林自在不敢与之对视,连连点头如捣蒜地答应。
梁玉城走了,头也不回。
宿舍里一点也不比外面暖和,漆黑一片,大家都还没睡,但没人点的起油灯,与其说七号宿舍的女生都比较穷,不如说有钱的根本不住宿舍。
高高的小窗子呼呼的透着风,和一点点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