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顯然是大人們說的,小孩連狐狸這種動物長什麼樣都不知道。
起碼贏舟就不知道狐狸什麼樣,但他明白這不是什麼好話。
所以他把在場所有人都揍了一頓。
結果就是許文玲牽著他,挨家挨戶的道歉。
贏舟不理解為什麼要道歉,明明是其它人先動的手。
後來他理解了。連小孩都會被欺負,在那個落後的小鎮,許文玲當年承受的痛苦和壓力只會更多。
文明是馴化的結果,只會誕生在富足和溫良的環境裡;在資源極度匱乏的地區,他人即地獄,所有人都想從別人身上撈到更大的好處。贏舟見血地咬壞了別人的耳朵,還有更多人想不見血地咬下他們的骨頭和肉。
那之後,贏舟再也沒和人打過架;不是打不贏,他只是不想再看見媽媽安靜地對著牆哭。
贏舟思考片刻,把校服脫了下來,疊好,放在一邊。
赫英中學的校服很貴,贏舟穿了三年,要是這個時候壞掉了,他捨不得再買一套衣服的錢。
贏舟捋起袖子,把袖子折好,扣在了手肘關節處。
其實這件白色的襯衣也是學校發的制服,但是再脫下去就沒衣服了,有傷風化。
本來還算合適的氣溫正在不斷下降,一大團冷氣迎面而來。
贏舟暴露在空氣的皮膚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周明哲終於出現在了天台唯一的入口處。
他的眼眶裡看不見瞳仁,只有蒼白帶著血絲的眼白,胸膛一起一伏,似乎還有呼吸。
周明哲呼吸的時候,不斷有黑氣從七竅里冒出又流回,像一個生生不息的循環。
「贏……舟。」周明哲的影子沙啞開口,「你怎麼,還沒死?」
黑色的陰影從他的腳下溢了出來,如同平地上鋪開的水流。
它們朝著贏舟的位置奔涌而來,洶湧而澎湃。
黑影在眨眼間來到贏舟的面前。
贏舟沒能作出反應。或者說,黑影湧來的度,已經過了人類的極限。
劇烈的刺痛感貫穿了他的心臟。
如果是普通人,在這一刻已經死亡。
但贏舟剛完成了一輪進化。
所以,他只是感覺到了被利器穿透心臟的疼。
漫天陰影中,出現一縷深紅的血光。
很細,像是在黑色a4紙上畫出的一條紅線,可這一點紅色又明顯的不容忽視。
贏舟有一種身體都被抽乾了的錯覺。
他的所有血肉隨著這條紅線一起流了出去,只剩一張空蕩蕩的皮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