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哼哼一笑:“反正不是用在阳川就对了。”
老僧摇头,落下一子。
“你输了。”
谢丹枫面色一僵,看向棋盘,立马两眼一瞪。
“我这里的三颗子呢?”
“阿弥陀佛……”
夜幕笼罩,厢房内老僧已经离去,只余下谢丹枫一人。
风入窗,微凉,灯火摇曳,孤寂无声。
谢丹枫静静看着棋盘,棋子局势已经大变。在他眼中,道道纵横的线路俨然成了大川河流,交错汇聚,山脉地势起起伏伏,共出昆仑。这盘棋局,此时已是千里江山图。
原本棋盘上面就有数枚棋子,已成定数,各据东、中两方,颇有气候。谢丹枫冷笑一声:“哼,你们占尽天时地利,我谢丹枫何屑如此?阳川三子,各孕其运,只待势成相连,未必就比你们差了。”
“可惜你苏一川,将来未必会对我感恩戴德,说不定甚至会憎恨于我。但既然是命中注定之事,我谢丹枫不做,结局也不会有任何改变。”老人自嘲一笑,提壶自饮。
“纵横百家,阴阳谋世,黑白两道通南北;春秋风云,落子江山,双袖指点话东西!天下再大,可曾出过我谢某的棋局?大道在我啊……”
谢丹枫饮酒自酌,微醺之后,深夜离去。
翌日清晨,南怀山阳光正好,偶有清风徐来。
曲径通幽,禅房木香,淡淡烟雾萦绕。
一名年轻和尚正坐在房门口晒太阳,只是看其唉声叹气的模样,显然心事重重。
在他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一名年纪尚小的小和尚提溜着一双大眼睛,露出小半个光溜溜的脑袋偷偷往这边瞧着。
自己还从没见过这个样子的师父,现在绝对靠近不得,以免引火上身。
();() 心里想完,小和尚狠狠咬了一口手中的半截黄瓜。
“怀玉,来师父这边。”
谁知,年轻和尚压根没往这边看,只是开口道。
张怀玉缩回脑袋,没有作声。
“愣着做甚?还怕为师吃了你的黄瓜不成?!”年轻和尚没好气道。
小和尚这才半天挪一步,不情不愿地走至年轻和尚身边。
“师父这两天要出一趟远门,思来想去,还是不打算带你去了。”
小和尚先是双眼放光,察觉不妥后赶忙又作出一副大失所望的表情。
“师父要去哪儿啊?”
“去哪儿?多了,有得跑就是。”年轻和尚一摸光滑脑门,叹气道:“师父要去一趟太京城,当今皇帝要见师父,师父总不能不给这个面子吧?之后又要去一趟白马寺,也不知道是吵架还是打架,本来该是你师父的师父去的,哪里晓得突然就交给师父了。”
“要是让我发现你师父的师父是在装病,为师就……”
本想说两句狠话的年轻和尚想了半天,气势一滞,才悻悻道:“为师就把他的木鱼拿来垫屁股!”
完全没有听年轻和尚说话的小和尚只是一个劲儿点头。
“我走之后,你要看好为师的小金库,若是不幸被你太师父发现了,就说是你攒的。”
小和尚还在麻木地点头,反应过来后赶紧摇头。
气得年轻和尚给了一个暴栗,骂道:“榆木脑袋!你说你这悟性,啥时候才能成佛?”
“我是你师父,我攒银子不就是给你攒的?你替师父扛这一次大劫又怎么了?”
小和尚双手捂着脑袋,委屈道:“我也没说要成佛嘛。”
只是小和尚心中的那点念头,做师父的年轻和尚可不知道,或者只能察觉一点算盘而已。
小和尚心里想呀,师父好像要出门好多天呢,等师父走了,自己去哪里玩儿好呢?
之前就在山下的郡里晃悠,吃了好多点心和自己听都没听过的素斋,甚至混去了酒楼听人家说书先生讲那些意趣生动的江湖故事。可惜没几天就被师父抓了回来。
再后来,自己又偷溜下山,那一次出了郡,在白楠道几州之地游玩,靠着一点盘缠和化缘,足足在外面耍了一个月呢!虽然事后也被师父禁足了一个月,连玄禅寺都出不去,可那一个月真是快活啊……
若是再远一点,江南道?广陵道?
或者……阳川?
不行不行,就靠那点化缘来的东西和几粒碎银盘缠,哪里去得了阳川。
盘缠,盘缠……
突然,小和尚眼珠子一转,目光登时就亮了起来,然后一阵乐呵傻笑,龇个锃亮发白的小牙,浑身透着一股子机灵劲。
若是年轻和尚能注意到这一幕,必然会心生警惕,可惜背对着小和尚唉声叹气的他,完美地错过了小和尚的这番模样。
不过小和尚还是有点纠结,据说阳川那边可不好去啊,似乎还有着险峻天堑横亘。
算了算了,去看看,大不了不行再转道去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