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以讹传讹,或是道听途说,又岂知落梅剑林摘雪阁之“摘雪”二字,不止来自雪梅相似的说法。
半山腰宽广场地内聚集的近千名弟子纷纷抬头,风吹衣袖,千百白袍一齐振动,颇为壮观。
起先只是零落几片飞叶与落梅,平日里也算常见,并无人在意。渐渐的,开始响起几阵骚动,直到所有弟子们都望着天空异象瞠目结舌,震惊不已。
无数飞叶与花瓣在上空飞旋,不止梅花,还有些许山花夹杂其中,天空悬挂着一道横匹“河流”,径直向山巅一侧滚滚奔流而去。
召集弟子们来此的两位长老见此一幕亦觉意外,二人对视,惊讶出声。
“这是……盛先生的飞花摘雪?”
这般声势,让落梅剑林弟子们纷纷躁动不已,在下方就欲跟着这道“河流”往山巅上跑去。只是当发现这场动静是出自山巅那摘雪阁后又都停下了脚步。
落梅剑林弟子中,除了张雪竹,无人有去摘雪阁那边的资格。
这让众人很是遗憾,一阵垂头丧气。
“想去的都去看看吧,你们盛师叔的飞花摘雪就连我也许久未曾见过了。”
上空突然浮现一道人影,是名老妪,两眼注视着那道横匹“河流”奔涌至山巅。
二位长老低头拱手:“见过宗主。”
宗主发话,自然不用再有顾忌,千百白衣欢呼着一齐向摘雪阁簇拥而去。
浩浩荡荡,如山涧飞流林间。
朱素琼笑意浓郁,“落梅剑林,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飞花摘雪,花在山间,雪在心中。
摘雪阁上空,数之不清的飞叶与梅花花瓣汇于青冥之下,缓缓如漩涡般转动,随着高度降低越缩越小,直至最后剩下一“点”。
千百落梅弟子远远看见这浩大声势,更是加急了脚下步子,在山路小道间飞速奔走。
苏一川压下心底震惊虚眼望去,想要竭力看清,赫然发现,那若有若无的一“点”,居然是花叶丛中脱颖而出的一枚艳红梅花,如同将军点将,引领千军。
仿佛是漩涡中突然窜生的一缕火花,随后不尽白色呈燎原之势覆盖花叶,状若棉絮,观之如雪。
唯独那片独立出来的梅花,红得发亮,璀璨耀眼。
像什么呢。苏一川心中思索,感觉就像是后面所有花与叶的一切,都倾注在了这片孤傲的梅花上。
盛夷剑指高举,悍然挥下。
一叶动若雷霆。
苏一川几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那片璀璨夺目的梅花就已似蜻蜓点水般擦过几人的佩剑剑身。仅仅只是轻飘飘地擦过而已,盛夷明显留手甚多,五人剑招皆破。
在这枚势不可挡的梅花逝去踪迹之后,天上被白色包裹着的漩涡便轰然散开,渐渐落于山林间,落梅剑林下了一场雪白的飞花叶雨。
落梅宗主朱素琼见此开怀大笑:“真是难得的好大一场雪!”
飞花摘雪,从势成到式成,其实只需数息时间。盛夷之所以从起式到一剑收尾都施展得如此郑重其事清晰明了,不过是为了让别人看清楚而已。
();() 而其中奥秘,自然只有一身武学传承于盛夷的张雪竹所能领悟。
此剑,本就旨在传授张雪竹剑招,至于其中气象深意这几名年轻人能看出多少他也随缘了。只是这般身临其境切身感受,可要比陈清绝与祈岚的决斗还要难得。
可惜饶是如此,落梅弟子们到了摘雪阁所处山巅之时,也只能看见飞花如雪落,苏一川几人都已收剑入鞘。
“都散了吧。”盛夷淡淡道。
众人神色低落,渐渐离去。
喜清静的盛夷哪里会去管门下弟子心中作何感想。
他看着朱贺,想了想开口道:“剑招和剑术的路子,我没什么好说的,李长风当有所打算。”
“不过你既使重剑,要无锋,也要守拙。他们几人我不知晓,唯独你我敢直言,日后走至剑道极致,天时地利人和,第三者‘人和’才是你之根本。朱贺,你这天生的纯粹剑心,可莫要丢在了江湖路中。”
朱贺费力理解,也听不懂盛夷所言所语,只好尴尬一笑,杵在原地。
盛夷继续说道:“我们常说要剑随人走随心走,此话不假。可是于重剑而言,极为讲究‘顺势’二字,有时候人随剑走也未尝不可。不少人觉得计较这一毫一厘只作用于由简入繁的路上,在大道返璞面前只是土鸡瓦狗,可真正的高手过招,胜负就在这毫厘之间。”
朱贺肃然:“多盛前辈指点。”
盛夷随后看向自己的徒弟:“雪竹,这一招‘飞花摘雪’,个中真意精髓皆在那一片梅花之上,你可明白?”
张雪竹欣赏着这场梅林“大雪”,打趣道:“毕竟是您徒儿,若是连我都看不明白,你这一招怕是要断传承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