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韩杰山来到匡山的第五年,慕容玉笛的爷爷慕容海老家主逝世了,至此人们才开始渐渐发现这个看似繁荣昌盛井然有序的匡山巨头是那么的动荡不止摇摇欲坠。
仅仅是在慕容海去世的两年里,整个慕容家便彻底分崩离析。
慕容家大房那一脉,即是慕容玉笛那一脉,其母不知何人,父亲慕容天乐归家之时怀中便抱着襁褓,里面正是婴儿时的慕容玉笛。
慕容天乐似乎在外受了很严重的伤,回来后一直都是气血不足身子骨孱弱的状况,最终在女儿八岁那年扛不住离世了,更糟糕的是,他死后没多久女儿慕容玉笛也开始出现了类似症状。
或许慕容天乐也未能料到自己女儿亦会如此,所以生前当族中他人问及此事,他总是闭口不答,直接将所遭遇的事情一同带进了棺材内封死。
慕容海只好将慕容玉笛安置在了后山闲雅的庭院静静修养。
慕容天乐常年在外游历,心思全然不在慕容家族上。老家主虽恨长子的不成器,但却对这可爱的孙女喜欢得紧,故从未放弃过动用家族力量去解决慕容玉笛的身子问题,然而遍求名医也不得根治之法。
回忆及此,韩杰山神色落寞,血流不止面目煞白的他已是只有进气没有出气。
苏一川静静相望,没有急着手刃这个背负百条人命的江湖魔头,韩杰山此刻宛如烧至末节的油灯,不必去管也必定熄灭。
他索性直接盘腿坐在了韩杰山一旁。
韩杰山道:“慕容海死后,其次子与三子两派人为了匡山的茶业和沧北江两大渡口等鲜美肥肉大打出手,可谓是彻底撕破脸皮。”
“出人意料的是,弱势老实显得懦弱无害的四子慕容堇竟也一展獠牙,不惜与慕容氏的几家死敌联手,将匡山上上下下清洗换牌,血溅满山。”
韩杰山不知是自嘲还是嘲笑慕容氏,轻声道:“他们手上沾染的性命,可不比我这个江湖魔头少。”
从慕容海去世之后,山脊后方的庭院便再未有其他人登门过。
慕容玉笛偶尔也会发着呆盘算着自己的几位叔叔好久不曾来看过她了。
自己的桂花茶都喝不完了。
等再见到二叔,男人面无表情,神色间不复以往的亲切和蔼。
();() 二婶更是恶言相向。
“二婶,您方才说什么?”双方隔着院门相视,慕容玉笛不可置信地问道。
女人的嘴脸都是一副尖酸刻薄的模样,与记忆中相差甚远。
“我让你滚出这个院子,听不清楚?”女人厉声呵斥:“整个慕容家现在上下乱作了一锅粥,你倒好,在这闲情雅致的地方好不快活?”
根本料想不到女子何时成了这番嘴脸的慕容玉笛有些畏惧,小声试探问道:“可是家里的事情忙不过来?若是需要玉笛帮忙做些什么,玉笛一定尽力。”
女人嗤笑一声。
“帮忙?你个走出院子几步路都要死不活的病秧子,能帮什么忙?家里随便拎一个下人出来都要比你这废物有用!”
“你!”
慕容玉笛脸色发白,娇躯颤抖,委屈得眼角都泛了红。
心中结痂的疤被如此轻易揭裂。
自己这般模样岂是心中所愿?她慕容玉笛多久不曾离开过这方寸之地,多久不曾见过外面的景色了?不就是怕给家里添麻烦?
“怎么,觉着委屈?”女人讥笑道,“那你倒说说我哪里说错了。”
说罢女人还三两大步闯入院子,一巴掌掀翻了石桌上的棋盘,又将混合盛放着桂花和山茶叶的竹编筛子踢翻。
“真不知道那个死老东西怎么就这么喜欢你?我家景儿这些年将家族近一半的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他为什么夸也不夸,从来都不看一眼!!”
女人撒泼般地在庭院破口大骂。
“不许你这么说爷爷!”慕容玉笛已经带着哭腔了,第一次面对这样恶毒的女人,何况是以前笑容亲切的二婶,少女有些手足无措,难以抵挡。
女人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我偏要说!老不死的眼瞎就该说,现在他终于死了,和你那命短的爹一样都死了!我看你个没娘的野种也活不了多久!”
“够了……”
压抑不住情绪的慕容玉笛终于崩溃,从未体会过自家人恶毒如此的她此时嚎啕大哭,两手抬起,眼泪怎么抹也抹不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