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一川迈出脚步走到了老妪身边,后面的盛夷则站立不动,默默看着两人。
朱素琼神色平静道:“江湖中很早就有‘武夫三宝’的说法。菩提以前,‘武夫三宝’中只有武夫境界与武夫体魄显露山水,是与一个武者厮杀战力肉眼可见的休戚相关。”
“此二者积跬步可成千里,积小流可成江海,就如同聚土水一朝成山渊一样,是人为可掌控的‘量’与‘质’的转变。只是这其中,要受我们时常挂在嘴边的所谓的‘根骨天赋’四字所局限。”
苏一川洗耳恭听没有说话,虽然这其中风景他已听谢丹枫说过不止一回。
“剩下的武夫心境则大不相同。自在境内,武学天赋再如何绝卓,管他是百年两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都没办法摸到‘心境’二字的门槛。这是改变不了的,就算眼界见识到了,有了顶尖高手的心境,却也只是自言自语的一种心情,或可与人言之二三,于捉对厮杀的作用却是微乎其微。”
“为何这么说?就像书上的‘时来天地皆同力’这句话,放在常人身上,为官也好经商也好,时也运也命也,都逃不过‘时势’两字的依衬。天子一言,身着黄紫,却也有满腹经纶之人等到白发苍苍也未能重沐天恩,到头来也只能叹一句时运不济。”
“可是放在武夫身上就不一样了,小菩提境以后,武夫修为足可影响天地之力,‘心境’之人和的改变,若契合天时地利,那可就能切身体会到何为‘时来天地皆同力’!”
“至于自在境么……”朱素琼有意瞥了一眼苏一川。
“最多最多,悟性如你这般,心境的变化也就能落在剑意上,就像方才你那一剑青黄,有了李长风昔日的几分韵味。”
苏一川欣然点头。
朱素琼反倒诧异问道:“我见过的后辈,有太多年轻人不喜欢老身说他们的剑像谁,他们的拳法又得了谁的几分真意,总觉着自己走了条不同寻常的路子,殊不知有那么多的前人珠玉在前,他们都未曾跳出其中。你倒好,怎么一副欣然模样?”
();() 苏一川先是拍了拍无关大雅的马屁:“一来是前辈对‘武夫三宝’之言解释得这般形象,深入浅出通俗明了,晚辈明晰之余由衷拜服。”
力度正正好好,若拍马屁过了头,以朱素琼的性子,怕是过犹不及得不偿失。
“二来,晚辈自知武功所学驳杂,若是力有不逮处,恐落得个驳而不纯,怪诞杂乱的下场。不说走火入魔,也难免顾此失疲穷于应付,以致境界难进。”
“前辈此言,岂不是在夸晚辈没有失了方向?我现在只需跟着前人脚印走就是了,相信等他日成就小菩提境,也能取之精华融会贯通,让自身武学独具一格自成一脉。”
大致摸清了朱素琼的脾性,苏一川也不作谦虚姿态了,言语间全然展现出对小菩提境的打算与野心。
朱素琼满意点头:“是了!”
小娃娃甚得我心,没得挑剔。
身后盛夷眼里也全是欣慰赞赏。
其实苏一川也不算夸下海口。
少年悟性之高,天乾南地玄禅寺与北地白马寺的两位方丈皆是赞不绝口,惊为天人。
玄禅寺方丈更是称其待到武道有成,可融各家各术,独领江湖风骚,有望展露出“综罗百代,广博精微”的蔚然气象。
只是这些都是说与谢丹枫所听,苏一川本人却并不知晓。
朱素琼面色难得和蔼了几分:“现在知道老身谢你是当谢的吧?托你之福,老身心境已是有所修复,大有不同。”
苏一川笑道:“一川荣幸之至。”
朱素琼蓦然来了兴致,颇为神秘道:“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苏一川挠头思索,摇摇脑袋:“不知前辈所指。”
下一刻,少年瞪大了双眼像是痴呆一般,僵立原地。
朱素琼昂首挺立,这位老妪虽年迈脊骨却是不弯丝毫!
双指并拢凌空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