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称呼,啧,林蔚然站了起来,“那就走吧。”
李府很大,从姜氏的院子到李老太尉的院子,他们走了小一刻钟。
眼前的李老太尉,今年七十,头已经花白,脸上沟壑很重,人看着也严肃,和一般慈眉善目的老人不一样。
身上积威很重,可以看出他曾经站在过权力巅峰的痕迹。眼下有淤青,显然休息不好,想来是近来微妙的局势让眼前的老人也察觉了吧?
说起来,李彦是李老太尉李忠贤的本家侄子。
当初泰昌帝新帝即位,朝政顺利过渡完后,顾老丞相乞骸骨致仕,在新帝望来的目光中,挟裹走了他。
后来李家的政治资源都倾注在李彦身上,而李彦本身也足够争气。加上他之前的识趣,还算让泰昌帝满意,在李彦四十九那年被泰昌帝钦点为三公之一的太尉。
连三公之一的太尉都能世袭制,这陇西李家也是牛逼。
这是林蔚然见到李老太尉时脑海中闪现的各种念头。
林蔚然执晚辈礼下拜,“晚辈拜见李老太尉。”
李老太尉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虞国公家是没人了吗?”
这样的大事由你一介女流出面?当然,若是来人是宫大夫人甚至老太君,待遇可能会好点。
林蔚然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也只是笑笑,并不动怒。
她这样,让李老太尉都觉得语言上的为难挺无趣的,于是他干脆地直奔主题,“林氏,你说要见老夫,现在人你已经见到了。你说我李家要大祸临头,此话从何说起?”
他干脆,林蔚然也直接,“凉王要反,李老太尉不会看不出来吧?”
“这个老夫还真不知道。”
林蔚然玩味一笑,“大家都是真佛,就不要来这些假把戏了。在感知到凉王有反意这一逆不道的想法时,李老太尉对于凉王府的求亲没有果断拒绝,而是态度模糊不清,难道是你李家生有二心?”
“我李家是真不知道这一点,何谈二心?”李太尉始终坚持这一点,“况且凉王有反心,你们有证据吗?”
“凉王的野心,皇上已经知晓,并且李彦李太尉应该已经被限制自由了。至于您说的证据,我们暂时不便拿出来,但是凉王谋反是板钉钉的事实,李老太尉确定要不见黄河心不死?如果是这样,恐怕真到了那时候,李家想抽身就来不及了。”
林茸然继续说道,“我知道李家并不干净,然后你担心这点暴露之后,皇上会秋后算账是吗?”
李老太尉看了她一眼,慢悠悠地道,“老夫还是那句话,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要乱说。”
对于他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林蔚然也是佩服,当下更是剖开了来说,“你很明白,我说的不干净是你李家通外族一事,你们李家与突厥部落有牵扯!”
李卫严肃地对她说,“你不要胡说八道!”
呵呵,话都说到这了,伤痕已经揭开了那一层皮,就要见到脓水了,她是不会退缩的,而且她也没有机会退缩!这一退就是死!
当下,她厉声喝道,“是不是胡说八道,你们李氏父子二人最是清楚!你李家通外族已经是大罪了,在凉王谋反一事之上,立场再模糊以及牵扯不清的话,就罪无可赦了。李老太尉你应该了解当今的,执迷不悟只有死路一条!你死还不足惜,谋反失败之后,你们一家就是罪臣,即使不诛九族夷三族,也是为祸后代!”
“如果我是你,在此刻开始,一定就积极配合皇上这边的布局,争取在诛凉王一事上立功,而不是一条道路走到黑。有些资本,沉没了就是沉没了,认了就是,李老太尉勿要因小失大。”
“现在回头,坚定立场,或许李彦的太尉之位会不保,甚至李氏在官场上的子弟也会受到一定程度的牵连,但毕竟火种还在不是吗?这或许很难接受,但比起执迷不悟的后果,也不是不能接受的,对吗?而且看在我们两家都是姻亲的份上,外子一定帮忙求情,争取宽大处理。”
李卫突然说道,“林氏,你与其说这些话来威吓我们忠心不二的李家,倒不如多操心一些别的事吧。假如如你所说,凉王真的要反的话,你和宫令箴当其冲,你还是想着如何保命吧。须知凉王一反,天下蠢蠢欲动。皇上怕是顾及不过来了。“
林蔚然笑,李家真是够虚伪的,一边戴着忠君的帽子,一边想探听别处王爷封地的情况,这是当她傻呢还是当她傻呢。
“你们竟然还有凉王反了之后各封地王爷会跟着一道反的奢望?”林蔚然是一脸的惊讶。
李卫不悦,这女人说话太难听了。
林蔚然转过头来,对李老太尉李忠贤说道,“姑父不在朝中做事,很多事看不明,可以理解。”
这说的是李卫这么些年一直是李氏的族长,以打理族事为主,身上是有官职,但这一把年纪了也只做到了正五品的闲散官员,所以对这些天下之事见解一般。
“李老太尉不知道凉王的野心不要紧,毕竟是隔着五六百里地呢。但李老太尉侍奉先帝多年,应该是非常了解先帝的吧?”
“先帝弥留之际,分封诸王。兖王有野心,可他的封地是最小的兖州,且兖州乃孔孟圣地,可见先皇之英明。晋王年轻时也是个不安分的,被先皇放在了世家扎堆的太原府,所以晋王享受封地权,却没有实际军政权。燕王居幽州,由幽州牧共同治理。雍王位于陇西府,有太守管政,有将军管军,他拿什么起兵响应呢?还有安王封地在冀州,上有幽州下有兖州,两边挟制。”
李老太尉不语。
“李老太尉你应该看得出来,这几个王爷的封地都在北方。先帝应该考虑到了,如果将这些王爷的封地放在南方,不利于新帝。这些都是先帝的布局,你们现在还觉得,凉王一反,天下诸王皆能应声而起吗?”
“说起来,最有可能紧随凉王之后的,应该是竟陵王了吧?但竟陵王在南方,且竟陵只能算一个郡,也就是说,竟陵王表面是王爷,实则是郡王。实力强弱,你老人家应该能有所估算。”
看着侃侃而谈的林蔚然,李卫愕然,这些连他父亲都很少与他细细分说,其中的一两点还是他这些年静下来之后,才一一琢磨到的。
林蔚然谈起这些,丝毫不见凝涩,显然不是死记硬背下来应付他们的,
宫家到底从哪里娶来这么一个女人的啊!
所以林蔚然的视线扫过来时,李卫低头,不得不说,这番分析打破了他的某些幻想以及奢望。
修完,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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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称呼,啧,林蔚然站了起来,“那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