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是真脏啊!
脱下来的衣物,都看不清什么底色什么料子,只觉得是黑绿的,拂去上面一层黑土,漏出下面的斑驳绿色的霉菌,有些地方甚至长了青苔。
穿着这样的衣物,这人居然没得病,让人匪夷所思。看款式是宽衣大袖,理应是是块好料子,可惜废了,就算做擦地布,地还害怕被擦脏。
这人体型虽和平儿一样偏瘦,奈何个高,平儿的衣物是肯定穿不成的。贾氏还留着几套先夫的衣物,尚可一穿,宽大是宽大了些,但抽空可以改改,脚倒是和平儿一个尺寸,不用重做鞋了。
要知道贾氏是鼓起多大的勇气,控制住嫌恶的表情,屏住呼吸,才量得那人尺寸的。
谁说的人靠衣裳马靠鞍的?肯定没什么见识。眼前这个刚从热水里捞出来披散着湿哒哒的长,穿着不合身的宽大粗布衣服的男人,让镇上经营多年酒馆见过各式各样人的贾氏的心跳,硬生生看漏两拍。
他那身上还残留着着的热气,就如温暖的春风扑面而来,挠得贾氏真想龇牙咧嘴的酸出来,“一个男人怎么可以这么漂亮?”
“妖孽啊!”贾氏的父亲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贾氏身后,感叹一声,摇摇头拄着拐杖走了。
贾氏这才回神,听到父亲这话,一个恐惧的想法冒了出来,“这人该不会真是茂林中精怪所化吧?”
而那“妖孽”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被贾氏盯了这许久,也不知是刚从热水里出来还是涨的,脸显红晕,局促不安,偏偏还不敢动。
看他这模样,贾氏噗得一声笑了出来,“就算是妖孽也是个胆小的妖孽。”
晚餐桌上就属贾安平没出息,毫不忌讳,直勾勾地盯着那“妖孽”看,直到今天才看清楚和他相处一月有余的人长什么样,看样子比他大不了几岁,而且还长得这么好看。
“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贾安平明明知道那人不会说话,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
那人低着头,摇摇头。
“别这么没礼貌!”贾氏看那人尴尬地头都快埋碗里了。
“那总归有个称呼吧?不然很不方便的!”贾安平嘟囔道,不过这话倒是不错。
饭桌顿时安静,叫什么好呢?一时也想不出来啊!
最后还是老爷子话了,“这样,我占你个便宜,你随我姓柳,平儿是入冬时节你从那茂林中救出来的,就叫你柳冬林怎么样?”
那人抬起头使劲点点,又低了下去。
“那就这么决定了!”贾氏夹起一颗菜放到了柳冬林碗里。
“冬林啊!哎~哎~”老爷子拍了拍只顾低头扒饭的人,“你头抬起来,嘴张开,把舌头伸出来。”被叫做冬林的人这才反应过来在叫自己,乖乖照做。
“口中无异常,又能听懂所说之语,应该是长期不说话,不知道该如何说了,以后跟我们学说,说着说着就会了!”老爷子夹了一筷子菜放到他碗里。
柳冬林学说话的最好的老师自然是贾安平。贾安平拄着个拐还像喜鹊一样叽叽喳喳绕着柳冬林说个不停。柳冬林挑水的时候,贾安平跟他说,镇上哪个富商的儿子横行霸道是镇里的小霸王,被抓当兵的那日却被吓尿了裤子;柳冬林劈柴的时候,贾安平对他说,镇上哪家的姑娘,胎记长在脸脖处,从小被人被其他姑娘嘲笑嫁不出去,谁知长大后,那些嘲笑她的姑娘现自己也嫁不出去了,所以平日里要离这些嫁不出的姑娘远点,如今她们可比豺狼还可怕;柳冬林拿起书看的时候,贾安平却销声匿迹了。……
柳冬林学说话的最好的老师自然是贾安平。贾安平拄着个拐还像喜鹊一样叽叽喳喳绕着柳冬林说个不停。柳冬林挑水的时候,贾安平跟他说,镇上哪个富商的儿子横行霸道是镇里的小霸王,被抓当兵的那日却被吓尿了裤子;柳冬林劈柴的时候,贾安平对他说,镇上哪家的姑娘,胎记长在脸脖处,从小被人被其他姑娘嘲笑嫁不出去,谁知长大后,那些嘲笑她的姑娘现自己也嫁不出去了,所以平日里要离这些嫁不出的姑娘远点,如今她们可比豺狼还可怕;柳冬林拿起书看的时候,贾安平却销声匿迹了。
原来这柳老头年轻时也读过几年书,太平年岁去考过但屡试不中,后来才知道他的文章被偷梁换柱,让几个富贵人家的纨绔子弟中了秀才,一气之下就不考了,教小孩读书,但没平安几年又战乱,便没小孩子要读书了。还好他有个外孙,别人小孩教不了自家的总能教吧?谁知自家的孩子最难教,贾安平也不是笨,就是性格顽劣,喜玩不喜学,经常把老爷子气个半死。如今多了个柳冬林,老爷子不亦乐乎地教,虽然柳冬林不大说话要么口齿不清,一般得不到什么正常反馈,但看得出来书是能读进去的,老爷子看着也开心。
“小兔崽子,去哪啊?”贾氏揪着贾安平的耳朵,“你自己摔断的腿,活都由冬林干了,难道书也由冬林替你读啊?干脆你的饭也让冬林替你吃算了,你给我滚出家门,算老娘没养过你个败家子。”
就在贾氏将欲拖“败家子”到门口的时候,有人敲门了。贾安平连忙乘机拄拐逃回屋找柳冬林。
“呦!原来你娘家表弟叫冬林啊?”来人见门开立马推门而入,生怕还没进去,门就又关上了似的。
这倒把贾氏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定睛一看原来是镇上媒婆宋大娘,顺手拿起门口的扫帚。这宋大娘牵线搭桥了半生,这些年给自家闺女订亲是一家又一家,奈何对方家没死没逃的也都被抓去当兵了。一开始是订了亲不敢嫁,后来算想明白了,这订了亲就得马上嫁,说不定还能留个后,当寡妇总比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强。宋大娘明白的事情,这镇上的大姑娘小媳妇都明白,贾氏当然也明白。
“原来是宋大娘,不知道来我小店有什么事情吗?我家已不营业许久了。”贾氏将扫帚一横,宋大娘只能呆在门口。
“没事还不能来走动走动吗?这镇上就属你家阳气足。听说你娘家来的表弟长得那叫个俊,上次你说平儿还小,但你表弟应到适婚年龄了吧!牵个镇上姑娘的线,也让我老婆子沾沾喜气。”宋大娘对着贾氏说眼神却往屋里望,左移移右挪挪却还被贾氏的扫帚拦着。
“我娘家表弟的事,自由他爹娘操心,我这个表姐也只不过外人,我这个外人都管不着的事情,更不用八竿打不到一块的人瞎操心。”贾氏开始往门外推宋大婶。
“不好意思!我连自家儿子都未管好,现在要教训儿子,就不留您在这观家丑了!”贾氏把宋大婶推出门外,立马关门扣上门栓。
宋大婶吃了贾氏的闭门羹,在门前啐了一口,“表弟?蒙谁呢?不就是青凝山里出来的野男人,谁不知道啊?”
贾氏站在门口,贾安平站在柳冬林的身后,拿了本书挡住脸,但就是觉得贾氏的目光绕过了冬林,穿透了书,烫在了自己脸上,沉默半晌,终于熬不住从书后面露出头来,“以后我好好读书,等腿好了,好好干活还不行吗?”
贾氏一翻白眼,盯住了柳冬林,“柳冬林,你给我听着,不要给我去招惹镇上的小妖精小蹄子。要是给家里招什么麻烦,就回你的青凝山去,听到没有?”
天地良心,冬林哥会不会招惹麻烦,别人不知道他贾安平不知道吗?冬林哥每日天不亮去挑水砍柴,天亮时已在家中劈柴烧水,平日里就在家里打打下手看看书,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即便去青凝山打个鸟兽捞个鱼也是早出晚归,一个话都说不清楚的人,见人躲都来不及哪会招惹?……
天地良心,冬林哥会不会招惹麻烦,别人不知道他贾安平不知道吗?冬林哥每日天不亮去挑水砍柴,天亮时已在家中劈柴烧水,平日里就在家里打打下手看看书,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即便去青凝山打个鸟兽捞个鱼也是早出晚归,一个话都说不清楚的人,见人躲都来不及哪会招惹?
可是她娘正在火头上,他也不敢招惹。
柳冬林如遇晴天霹雳,没想到这次贾氏的火烧到了自己头上,愣了一阵连忙点头。
“说话!”贾氏吼了一句。
“听倒了,听倒了!”柳冬林咬字不清。
贾氏皱皱眉头,想慢慢转过去,又想起什么猛得转回来。
“对了!你以后出门给我蒙快布,别顶着那张脸,给我招摇,知道了吗!”贾氏指着冬林。
“知倒了,知倒了!”冬林连忙应声。
“嗯!男子不能无德,女子不能无才。男德很重要!”柳老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贾氏后面,点点头,捋捋胡须,走了。
直到贾氏走进厨房,柳冬林和贾安平才松了一口气,摊在榻上。
“看我说得对吧?”贾安平的气焰又开始嚣张起来,“女人比豺狼都可怕,而家中这位,就是这兽中之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