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玉佩不止是材质普通,连雕工也极其粗糙简陋,就是一块椭圆形的玉料,一面刻着一个“霖”字,另一面雕着一丛修竹。
看清楚玉佩模样的那一刻,属于原主的记忆就疯狂涌上,苏识夏一眼就认出,这玉佩是原主幼时亲手打磨雕刻出来的。
原主生母早丧,自小和父亲弟弟一起相依为命。
她十岁之时,她的生父苏怀仁生了一场重病,因为没钱买药,她只能四处求人。
当时正逢昌宜候苏承霁回乡祭祖,因为祖上同属苏氏,苏承霁看她年幼,又念她孝顺,不止帮她父亲买了药,还特地请了更好的大夫给她生父看诊。
之后苏承霁和她生父长谈了一番,具体是谈了什么,原主当年年纪小,也没多听。
可在那之后,原主的生父就决定让原主认昌宜候苏承霁为义父,并让她随着苏承霁一起到上京城生活。
原主那时候舍不得生父和弟弟,临走前痛哭着惜别了一番。
原主的弟弟苏东霖当时只有七岁大,临行之前,原主就将那块仓促雕好的玉佩送给了弟弟,说是提前给他的生辰礼物。
而且她也和弟弟约定好了,等弟弟什么时候到了上京城,就拿着那块玉佩做信物去寻她。
如今,这信物终于出现了,却是通过夏依莲之手送到她手里的,这让她怎么放心得下!
苏识夏的手掐在夏依莲的脖子上,限制了她的行动,可终究是没有太用力,给她留下了开口说话的余地。
夏依莲似乎也看出苏识夏不敢真的对她下死手,听到苏识夏的质问,她非但没有惊慌,反倒如同疯癫了一般大笑起来。
“你问我这东西是怎么落到我手上的?哈……哈哈,那当然是你的好弟弟亲自送到我手上的啊!”
“你怕是还不知道吧?一个月前,你的弟弟拿着这玉佩找到了我们秦家来,说是要见你……可,他也不看看他来的是什么地方。”
夏依莲的唇角扯着极其夸张的笑意,配着她那张满是脓肿烂疮的脸显得极其可怖。
“这是秦家!忠勇侯秦家!开国功臣,公卿世家!你弟弟他算什么东西?穿的比乞丐都好不了多少,蠢到连打点门房的钱都不知道出,就他这样的乡下泥腿子还想进秦家的大门?!呸!他配吗?!”
苏识夏之前嘲讽夏依莲的话被她原样给还了回去。
夏依莲得意地刚要笑出声来,苏识夏甩手便是一巴掌狠狠抽到她脸上。
“少和我扯什么废话!说!我弟弟现在人到底在哪儿?!”
“人当然是已经滚回你们那穷山沟里去了啊。
苏识夏掐在她脖颈上的手控制不住地收紧,夏依莲被掐地脸色涨红,呼吸都隐隐有些不畅了,却还在故意说着刺激苏识夏的话。
“他当时吵着闹着非要进府来见你,被门房给结结实实打了一顿扔到了侯府旁边的暗巷里去。”
“他那时候还不死心,甚至想要翻墙进王府,最后却还是被人给拦下了。”
“而这事……恰好被我给碰上了。”
夏依莲“咯咯”笑着,这会儿像是真的不怕死了一样,甚至挺直了身子故意逼近到苏识夏眼前。
“我当时不过只是路过,随口说了一句,我认识你可以帮他代话,他就对我感激涕零,迫不及待地将这玉佩交到了我手里,千叮万嘱,说让我一定要将这玉佩送到你手上。”
“瞧瞧,我可是個守信的人,那些官府的人已经等在门口要把我抓进牢里去了,我知道……我这一走就不可能再回来了。”
“所以,在我临走之前,我心心念念着一定要将这玉佩交到你手上。”
“苏识夏,你真的应该感谢我……”
“呵!照你所说,我弟弟他一个月前就已经到了上京城将这玉佩交到了你手里,你现在才将这玉佩转交给我,竟然还有脸说是我该谢你?”
苏识夏冷嗤一声,将玉佩收起来的同时,甩手便将夏依莲狠狠扔回到了床上。
“你该庆幸你只是昧下了这玉佩,没有对我弟弟做什么更过分的事,否则……就算今日你已经死到临头了,莪也会亲自动手让你尝尝欺负我弟弟要付出什么代价!”
从夏依莲的口中问出了最关键的信息,苏识夏已经不想再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了。
她急着想要去找门房问清楚她弟弟苏东霖的下落,转身正要出门,就听身后又传来一阵笑声。
“苏识夏,我的话都还没说完,你怎么那么着急要走呢?”
夏依莲缓缓坐直身子,一双浸满了血丝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苏识夏,眼底满是疯狂之色。
“我今日特地将这玉佩交给你,不止是要告诉你你弟弟来找过你,更是要将你弟弟说的话转达给你啊。”
苏识夏蹙眉转过头去,就见夏依莲的唇角绽出一抹极其诡异夸张的弧度,一字一句缓声道:“当时,你弟弟来,是来报丧的。”
“你的亲生父亲苏怀仁……死了。”
“他本就重病,你弟弟带着他,跋涉千里到上京城来,不是为了求医,只是为了让他临死之前能见到你最后一面。”
“可惜啊,他没撑住,刚到上京城人就已经咽气了。”
在听到“报丧”那两个字的时候,苏识夏的身子便陡然僵住了。
等到听到夏依莲说她生父苏怀仁死了,苏识夏的身子倏然一颤,脸上的血色都瞬间退尽了。
那一刻,连苏识夏自己都想不明白,那明明只是原主的父亲,她对苏怀仁明明该没有任何感情才对。
可为何……那一刻心脏那么的疼,疼地她几乎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