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卿,今日入宫,可有什么事情要上奏?”刘贺问道。
“陛下……陛下,微臣有一件要事要上奏。”韦玄成的声音有些颤抖和慌乱。
这种惊慌失措的情状,在老成持重的韦玄成的脸上可不常看到。
“朕说过了,朕想要静心养伤,政事由内阁代为处置,不必与朕说。”刘贺阴晴不定地说道。
“陛下恕罪!可此事实在太过险要,微臣只能向陛下上奏。”韦玄成说道。
“险要?”刘贺突然冷笑了一下,让韦玄成感到一丝害怕。
“若真的险要,你为何拖了那么久才来上奏,莫不是想要两头下注?”
刘贺这意有所指又直入主题的反问,让韦玄成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
他哪里还敢安坐在榻上,连忙起身再拜,向天子请罪。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是微臣糊涂!”韦玄成频频顿说道。
“起来说话!”
“罪臣不敢……”
“起来说话!”刘贺抬高了声音。
“诺……”韦贤成停了下来,犹豫着坐回了榻上,却没有像刚才那样坐得安宁了。
“伱先莫说说,先让朕来猜一猜……”刘贺卖了一个关子,冷笑道,“此事与令尊韦阁老有关吧。”
“陛、陛下圣明。”韦玄成汗涔涔地说道。
“而且,此事还是一件掉脑袋的事情,所以你才会如此谨慎,才会置忠义不顾,对朕隐瞒这么久?”
“陛下……”韦玄成想要辩解,但是张嘴之后,却现无言以对,只有惭愧。
接着,这有权考校汉军所有将士的大司马竟然红了眼圈,眼中浸了两泡老泪。
刘贺看出了他心中的矛盾,不免暗暗叹了一口气,心又软了一些。
出自己的父亲,不管出于何种原因,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子曰:子为父隐,父为子隐,直在其中……此事朕不怪你,有什么话就说吧。”刘贺的语气和缓了下来。
“谢陛下不罪之恩!”韦玄成顿时老泪纵横,顾不得君臣礼仪,就擦起了眼泪。
待眼泪擦干之后,他就将十几日之前自己的父亲与自己说的那番话,说了出来。
从头到尾,没有任何保留。
当刘贺听到“上巳节”几个字的时候,终于不再有任何的怀疑了。
刘病已从张彭祖处得到了“上巳节”这个时间。
韦玄成从韦贤口中也得到了“上巳节”这个时间。
两者比照,起事的时间绝对不会有错误了,也侧面证明刘病已和韦玄成都没有骗自己。
刘贺心中的顾虑又少了一些,但表情却没有和缓。
“张阁老和韦阁老打算怎么对付朕?”刘贺淡漠地问道。
“他们想让微臣以司马府的名义下一道命令,让三辅的巡城亭卒回本衙接受校阅……”
“但是,执金吾的巡城亭卒要迟至第二日才调回本衙校阅。”
“如此一来,在上巳节这一日,三辅长官可同时节制本部巡城亭卒和执金吾巡城亭卒……”
“而执金吾将会无兵可用。”
直到这个时候,刘贺终于看到了张党谋逆计划的第二处关口。
他联想起了数月之前的一些事情,顿时恍然大悟。
当时,刘贺被范直刺杀,龙颜大怒,当众责问了执金吾简寇。
张安世趁机提出了轮换三辅巡城亭卒和执金吾巡城亭卒的建议。
刘贺那时还看不清张安世为什么要这么做,只认为那是张安世谨慎小心的忠君之举。
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张安世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开始为这一盘大棋布局了。
此时,刘贺结合刘病已等人的书信和绣衣卫递交的爰书,将整个事情全部都看清了。
广陵王谋逆与世家大族有关!
范直刺杀刘贺与世家大族有关!
莫名其妙的巫蛊案与世家大族有关!
无缘无故冒出来的霍匪们与世家大族有关!
而所有的世家大族,背后都与张安世和韦贤二人有关联。
他们像一张巨大的网,在大汉的疆域中慢慢铺开,而这张网的目标就是刘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