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奚思考了一会儿这年头的水果是酸的还是不酸的,但实在没什么印象,不过寄生市在十几年前就种不出水果了,这阵子的土壤质量估计是强弩之末,甜也甜不到哪去。
他嘟嘟囔囔:“水果不好吃。”
阿姨随口哄他:“倒上罐头汁就甜了。”
许知奚点点头,继续扒拉饭。
他和楚彻同桌吃过许多顿饭,这还是第一顿让他吃出了点陌生感的饭。
楚彻的身上带着股浑然天成的疏离气质,在不说话的时候尤甚,饭吃完后许知奚甚至都有点不敢和他讲话了。
好在楚彻的这份气质同样影响到了阿姨,在他当着阿姨的面把许知奚拉进自己的小卧室时,阿姨没有出声制止。
两个人来到了属于楚彻的屋子。
许知奚一进门就抬着脑袋到处乱看。
成年后他大部分时间都赖在楚彻的公寓里,两个人共同生活了几年后,公寓早已变得有温度许多,他们买了些带花纹的抱枕、猫爬架、奇奇怪怪的挂画、毛茸茸的地毯,许知奚习惯了这样的家,所以没有想到十五岁的楚彻的屋子能够如此冷清。
说冷清都是给面子了,简直是冷冷清清。
其实屋里的家具还是非常丰富的,高大的书架,合金桌椅,处处彰显许鹰鸣财大气粗的风采。
可也就只有许鹰鸣的风采,没有楚彻的痕迹。
楚彻看完书会塞回书架,写完字会收入抽屉,窗帘认认真真系在一旁,床铺收拾得连根头丝也没有。
像个旅馆,像个刚装修好的新房,唯独不像是一个家。
许知奚跳到铺得平整的床上坐下,晃悠着两条腿:“你这屋子真是……我还想许鹰鸣让我们回到这一年,会不会是在什么地方留下了线索,我在我屋子里翻了一下午什么也没有,还寻思是不是在你这边,现在看来是想多了。”
就这宛如出厂设置的屋子,许鹰鸣藏东西都没法下手。
“也许在楼上。”楚彻站在窗边,看着天边高悬起来的月亮,“我今天去看过书房,书房里面有个监控室,我现有一间屋子的监控是关着的,那是许鹰鸣来这边过夜时住的屋子。”
“你这屋里有监控?”许知奚忽然捕捉到重点。
楚彻转头扫他一眼:“我把线路搞跳闸,监控都关了。”
许知奚“哦”了几声,为自己的愚蠢反思。
“如果许鹰鸣今晚不回来,我们去他的办公屋看看。”
许知奚躺倒在床上:“肯定不回来,他打电话让阿姨把我送过来,不就是为了方便我们在这里搜查嘛。”
他说完,又侧过头嗅了嗅被子,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这不是后来的楚彻常用的香水味,更像是他们小时候阿姨常常买的那款沐浴露。
气味总能唤起一段画面,许知奚眯起眼睛,脑海里都是来自这段懵懂岁月的回忆。
黑色的滤光膜、夜里的敲门声、门后大人们的交谈,隐秘的对望、不知是否无意的肢体触碰、寥寥几句交谈,他们总是这样,一个站在楼上一个站在楼下,有时是一个在院子里一个在院子外,隔着许多高大的、陌生的大人,隔着草丛与栅栏,隔着吊顶灯的光晕,远远地看着彼此。
许知奚抱起这张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团成团蒙在脑袋上,用力挤压,将空气全部挤走,只留下那股淡淡的香味萦绕在鼻尖,让他呼吸困难、头脑缺氧。
他没有松开手,继续牢牢地按着,窒息感在五脏六腑间冲撞,直到眼前昏花亮起白光,意识都变得朦胧,才猛地掀开被子,仰起头大口大口呼吸着。
脖颈连带着整张脸都因为充血而泛红,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着,他如溺水者攫取空气,胸膛起伏。
许知奚喘了喘,侧过脸望向站在窗边的楚彻,却现对方一直在看着他,目光静而深,俯视的角度,带着看穿一切的睥睨,不为所动地冷淡旁观着,眼底又掺着几分恶劣的享受。
许知奚收回目光,他曲起腿,挡住起反应的某些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