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后,韩淇和杜紫汐的家人接走了他们,倾倾被留下来过夜。
“毛巾、浴巾、牙刷牙膏,漱口杯,这是沐浴露,用这个佛手柑味的,好闻。洗水用这个香香的,那个是我爸去屑用的,然后洗面奶这几个都是,你想用哪个都行。这一排儿童护肤品是我的,你随便用。”
浴室里,季疏缈事无巨细地安排好倾倾的洗漱。
“睡衣穿这个,我姥姥做的,全新的没穿过。”
“不不不!”倾倾连连摇头,“我不能穿你的新衣服。”
季疏缈不高兴地问:“不能穿我的衣服,还是不能穿新衣服?”
“都不能。”倾倾低着头,捏着衣角,小声却坚定地说。
“我要生气了!”季疏缈摔了手里的毛巾大声说。
“对……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季疏缈气得转圈圈:“气财了气财了!你知道我为什么非要带你来家里吗?”
倾倾摇摇头,一双大眼睛里满是紧张忐忑:“你别生气……”
“我没有生气!”
但看着一点都不像。
季疏缈深呼吸几下,最快收拾好暴躁的情绪,问:“你会觉得我带你来家里,是在向你炫耀我家庭幸福美满吗?”
倾倾摇摇头:“不会。”
“你羡慕吗?嫉妒吗?”
“不会,你本来就值得最好的。”
“这就是问题!”季疏缈捧起她的脸颊,凝视她的双眼,一字一句认真地说:“你被驯化得太久了,已经不知道什么是正确。你觉得自己不好,觉得自己什么都不配,觉得错都是自己的,这些都和拿筷子、猪脚尖一样,都是那些人为了达到自己目的而编造的谎言。老师们对你好,我对你好,不是因为可怜你,是因为你自己本身就很好,你值得最好的,你配得上一切最好的,你唯一不好的就是运气不好,遇上了一群糟烂不堪又不珍惜你的血亲,不好的是他们,不是你!”
倾倾眼神动容,她感到一种难以言状的激流从地下源源不断的进入她的脚掌心,上升到腹部,蔓延到胸腔,冲上混沌的大脑,在全身的血管里涌动,汇集在喉头处化作甜美的椰子汁。
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这些,就像在季疏缈出现以前,从来没有人立场明确地偏袒维护过她。
“不要害怕那些不值得的人对你产生的负面情绪,不要被他们的话捆绑。当有人说女孩应该怎么样、你必须怎么样的时候,你应该反思这个是天生的生理结构造成的,还是用来驯化你的谎言。任何只用来规训女孩、规训你的话,都是屁话。”
季疏缈放开她,继续说:“我告诉你这些,不是让你现在盲目地去反抗不公,但至少在你成年、有能力脱离泥潭之前,先把内心武装起来,不要让他们再轻而易举地伤害你。”
这个热水澡,刘倾倾洗了很久很久。
没有人催促她,没有人嫌弃她浪费水,没有难听刺耳的谩骂声。
走进季疏缈的房间,刘倾倾还有些不好意思,扯了扯睡裙的裙摆:“原来我也可以这么香。”
别说洗水沐浴露了,从她记事起就连热水澡都没洗过,夏天用冷水,冬天用毛巾擦一擦。平日里用水多那么一些,就会招来打骂。
季疏缈躺在床上,看着她笑了起来:“何止香啊,你还挺白的呢。”
刘倾倾身上新伤旧伤不少,胳膊上还有几处指甲掐出来的痕迹,才刚刚结痂。
季疏缈已经在父母卧室的卫生间里洗过澡了,穿着和她同款不同花色的睡裙。
“过来睡。”季疏缈拍了拍身旁的床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