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间雪霜渐生,浑身泛起冷意。
峰上风雪呼啸,寒风穿过骨缝冻结经脉。
夏时伏在地上,浑身软得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了。
她额头抵着地面昏昏沉沉地晕了过去。
于梦中又瞧见了那个幻境中没脸的女人,她们席地而坐肩膀相抵,说话时总有轻笑,相处十分愉快。
她以局外人的身份看着两人经历生死,最后的落点是在暗域,夏无为设下结界以迎雷劫,女人为她护法在四周布下法阵。
四百年来不再持剑,夏时却对法阵之术修出了些苗头,一眼便能看出梦中的自己周围的法阵分明不是守护法阵,而是一种十分强横霸道的传换阵,此法阵形成之时,阵中所有人和物都会被传送至指定位置,且无法中断。
她赫然抬头,梦中人也似有所感落下最后一笔,慢慢转过头来。
五官初现,眉眼锋锐,鼻梁直挺,唇如刀削,是极有攻击性的长相,不笑时像是一柄满身锋芒的利剑,让人不敢直视。
梦中人的脸清晰起来,夏时却猛然惊醒,喉间一甜偏头吐了口血。
鼻尖萦绕着浓重的药苦味,她转了转眼睛打量四周,这才发现自己此时是在秋林。
三清界虽以剑道起家,但宗门内也有他修弟子,医修便是门内除剑修外最多的弟子,秋林一峰供医修弟子所用。
夏时只觉得浑身胀疼,将淤血吐尽又躺了回去,直直地看着上方悬挂的各种草药出神。
刚刚那个梦,确实令人心悸。
梦中那人的脸分明就是岁音,可那样阴翳狠毒的表情又让她凭空觉得有些割裂。
“才刚醒就要劳神,再晕过去我怎么向掌门交代啊。”
女人嗓音温润,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无奈地走过来,看到床边那一滩血时神色又轻松了许多。
“吐出来了就好,不然还要睡上几日,来,把药喝了。”
她走过来将夏时扶起来,然后把药碗递过去。
夏时没接,她垂眸看着黑重如墨的汤水艰涩地开口:“师姐,我……”
沈淮闻淡笑,眉梢微微一扬。
夏时想起少时师姐也常这幅表情,每每都要有人倒大霉。
曾经有一位世族家的公子在三清界求学,两次三番对她们出言不逊言语侮辱,彼时几人不想闹事也就忍了下来,谁知那人得寸进尺,半夜跑去秋林烧了师姐药田。
夏时记得,第二日师姐看到烧得一根草不剩的药田便是这个表情。
不久后那位公子睡梦中被毒蛇毒虫咬得遍体鳞伤命悬一线,抬进秋林时面目全非,在师姐手下治了大半年,最后逃回家中,据说看见人笑就害怕,从此不敢再出门。
时隔百年再见师姐,夏时也被她这笑眯眯的样子吓住,褪去稚气的师姐笑起来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乖顺地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夏时顿时感觉喉咙犹如火烧,辛辣苦涩混杂在一起从舌根开始蔓延,她用力抓着床沿,痛苦地开口:“师姐,这药为何这般辣?”
她有想过汤药会哭的难以下咽,可没料到这药竟然还是辣的!
眼尾鼻头都泛起了红,夏时被辣得顾不得苦味,嘶嘶了两声,目光急切地在屋内扫荡。
沈淮闻哼笑了一声,将已经准备好的温水递过去,又在旁边搁了两颗蜜饯。
夏时喝了两大口水,将蜜饯含在嘴里。
这么一会儿,她额前已经沁出些薄汗来,身子也跟着热起来。
“掌门让我通传你一声,若是手脚能动了便去主峰寻她。”
夏时大抵知道自己要挨骂,她挪了两下身子又躺了下去,虚弱无力地掀了掀眼皮:“师姐,我怕是去不成了,咳咳——”
沈淮闻唇边抿起笑意,装模作样地用手中的书卷敲了她一下,却是一点力气没用。
“我去同掌门说,你尚在昏睡。”
夏时一喜:“谢谢师姐!”
还没等沈淮南将传音符送出去,门口突然一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