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薰觉得有太多的东西需要收拾,顿时有些手忙脚乱,不过幸亏她只是动动脑,然后号施令,指挥庞氏和木槿整理打包。
有点儿舍不得离开,数月来子薰已恍然觉得自己是他的妻,唯一的妻,而非妾室。
成为妾室,纵使他地位再高,也让子薰觉得不光彩。
其实,从骨子里子薰还是向往父母那种一夫一妻的简单生活,对豪门大院的复杂难以适应。虽然爸爸经常被妈妈责备不会赚钱,但这并不影响子薰的幸福感。子薰反而觉得这恰恰是生活的烟火气。
童年生活的乐趣之一就是看着爸爸妈妈拌嘴,你来我往,佳句频出,精彩纷呈。
不用向丈夫争宠,可以理直气壮地河东狮吼。
不用看人脸色讨生活,想想都惬意。
不过,自从开始学医,子薰逐渐找回了自在感。她可以完全专注于自己的事,而不用时刻想着他的喜怒哀乐。如同在沉闷无望的生活中扒开了一个小孔,可以畅快呼吸,延口残喘。
子薰沉浸在自己的感受里,忽略了戴夫人的处境,临出时才现,她不跟戴思恭一起去应天,而是留下来照顾公婆和孩子。
送别时,戴夫人眼圈红红的,显然是哭过的,使人家年轻夫妻两地分居,子薰心里很过意不去,一个劲儿地道歉,然而当事人戴思恭却是一副满不在乎,壮志踌躇的样子。
留在朱元璋身边,是戴思恭的梦想。
自从第一眼看见位自己年轻几岁,英气逼人的年轻主公,戴思恭便认定了这是他一生要追随的上位。
即使没有子薰学医之事,戴思恭也肯定是要跟着去应天的,而戴母决不会让琐碎繁杂的家庭生活拖儿子的后腿,影响儿子的事业追求。
子薰没有看透这一点,任由自责情绪蔓延,担心对身边人关心不够。想到旁氏时,子薰决心回去一定先安排人把旁氏的儿子接过来,省得当娘的日思夜想。
旁氏听后,却并未流露出夙愿以偿的欣喜异常,她也有一个强势而难缠的婆婆,她婆婆决不允许孙子离开自己。而她自己也绝不离开世代生活的地方太平府。
对于把儿子接到应天,旁氏虽然不抱希望,心里却十分感动,对子薰更加死心塌地。
谢翠英很快要和文正成亲,也跟着一起回应天,也坐进子薰的马车。
为了便于翠英和子薰交谈,旁氏懂事地躲出去,和木槿同骑一马。
子薰清楚地知道,对于恐高的旁氏而言,骑马无异于一种折磨,所以和翠英说话时有些心不在焉,翠英以为子薰在牵挂上位,连忙找借口去找自己的母亲同乘一辆马车。
子薰刚想把旁氏叫进来,刚掀开帘子就看见他大步流星走过来,钻进车内,立即打起盹来,“咱眯一会儿,昨儿夜里一宿没合眼,这谢再兴唠唠叨叨地没完没了,等他家老二成亲时,咱给他来个先斩后奏。”说着倒头就睡,子薰连忙给他盖上一条薄被。
因为要领兵镇守诸暨,大女儿成亲,身为父亲不能亲自出席,谢再兴对婚事一再叮嘱,弄得朱元璋苦不堪言,差点儿后悔跟他做了亲家。
不过,烦人归烦人,品格却值得信赖,绝对忠心耿耿,没那么多花花肠子。要不然没有朱元璋点头,朱文正再喜欢谢翠英,也不敢宣之于口。
违逆四叔,就连他娘赵氏都不会放过他。
“当年要不是你四叔收留,咱娘俩早就饿死了,做人得知恩图报。”这是赵氏时常挂在嘴边的话。
更何况在内心深处,文正早已把四叔当成了父亲一样的人物,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子薰拿起一本《黄帝内经》来读。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