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和上位一起吃饭时,子薰没有追问圣旨的内容是什么,怕不小心被更多的人知道。
再这样下去,有炖非被他害死不可。
子薰亲自下厨为他做了很多好吃的,“让有炖回去吧,他娘冯姗病了”。
上位头也没抬,“谁跟你说的?”
“阿橚信里说的”,子薰用筷子轻轻拨着碗里的饭。
“没事儿,阿橚会治”。
“冯姗是思念儿子了”。
“好男儿志在四方,咱相信冯姗肯定不想拖有炖的后腿”。
子薰不想再跟他周旋,直截了当地问,“还有多久?”
“什么多久?”他一脸迷茫。
装什么糊涂?!
“还有多久让有炖回去?”
“咱正教有炖本事呢,不着急回去”。
子薰放下筷子,气都气饱了。
明知道有炖惹不起太孙,还一个劲儿地比来比去。
有意思吗?!太孙是你的孙子,有炖也是啊,有炖对你的孝心一点儿都不比太孙差,凭什么有炖是被牺牲的那一个?!
“咱怎么会害了有炖呢?咱不会害有炖的”,上位一再解释。
“有炖只是一个藩王世子,他没资格和太孙比,太孙是君,有炖是臣,没办法比”,子薰眼中泪光闪闪。
“咱知道,咱都知道的”,上位嗫嚅道。
“放有炖走吧,我陪着你,照顾你的身体”,子薰哀求道。
“再等等,咱真是为了教有炖本事,有炖聪明,不学本事可惜了”。
“多教有炖一些为臣之道吧”,子薰不想再和他争辩,他是君王,他想怎么做,谁又能拦得了?
讲道理有用的话,就不会有战争了。
子薰此时深刻体会到掌握至高权力的重要性。
她要为阿棣再多做些准备。
十二月,上位终于放四位皇孙返回封地,子薰又回到昭仁殿。
因为太子去世,上位已经完全放弃了迁都的打算。
在腊月二十三祭灶神这天,他有感而发,“朕经营天下数十年,事事按古有绪,惟宫城前昂后洼,形势不称,本欲迁都。今朕年老,精力已倦。又天下新定,不欲劳民,且废兴有数,只得听天。”
有炖走后没多久,上位便染病在身,御医说是热症,发烧、烦躁、脉搏快,而且便秘。
子薰整日在他身边服侍。
太孙恭敬有礼,神态自然,言必称“祖母”。
高炽和有炖也这样称呼子薰。
只是太孙的这声“祖母”让子薰的心放松不少,让她觉得自己前段时间过于紧张了,不应该对这个孩子无端生出那么多防备。
即便他真的如此良善,有些事情还是不得不防。
帝王有时会受群臣的意志裹挟,会受身边亲近之人影响,有太多变量影响他的决策。
他疲乏无力的神态,让子薰心中一紧,疼得不行。
以前,他是多么地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太子去世彻底击垮了他的精气神。
也许,不应该催着他放有炖回去,跟有炖在一起,他心里还好受些,嘴角时而能往上勾一下。
有炖一走,他生活里仅有的趣味都没了,只剩下工作和责任,催促他拖着沉重的身子往前走。
他昏迷时一直不停地喊,“子薰,子薰……“
子薰寸步不敢离开,坐在病榻旁,紧紧握住他的手,陪他度过人生中最艰难的坎。
太孙之母吕洛希望每天都过来侍疾,对子薰恭顺有加。
她的婆婆李淑妃,不愿看见子薰,所以能躲就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