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柳树芽这丫头没心没肺、穿红着绿的终于出现在单位,所有人都盯着她看,把她看得直毛。柳树芽可从不吃亏:“都看啥看?有话直说!”
有个年纪大的说话了:“你还没回家吧?赶紧回去看看,你家出事了!”
柳树芽在大家伙儿那全是悲悯同情的目光里,终于意识到不寻常,转身往家跑去。
路上,几乎所有认识她的人都喊她快回家!柳树芽只觉得心“怦怦”直跳,越急越跑不快,越接近家越觉得不对劲!——很多认识的人穿素色衣服往她家走,看她那眼神都是十二分同情!
柳成林披麻戴孝跪地上正向大家回礼,就见柳树芽疯子一样呼哧气喘地冲进来问:
“二哥,咋啦?咱家,咋啦?”
柳成林见到一母同胞的妹子,从昨夜就冰冻般的心才算有了点热乎气儿——还好,他还有血脉相连的亲人!
柳成林站起来,拉着妹子的手去见父母最后一面。
柳树芽见父母屋里有两个人并排躺着,全都用麻布从头盖到脚,就跟被雷劈了一样,眼睛瞪得简直要脱出眼眶,颤声问:
“谁?谁躺那?”
“咱爹和咱娘。三儿,你先给爹娘磕个头吧。”柳成林尽量放缓了声音,怕吓着小妺妹。柳家由于柳树的关系,一家子都宠柳树芽,俩儿子随便怎么摔打都没人管,但柳树芽手上扎根刺,全家都得心疼两三天。
“你说谁?”柳树芽一下子嗓门拔得高高的,难以置信。
不怪柳树芽不信,前天她出门前,她爹娘都还好好的,无病无灾,只除了,柳树芽跟她娘吵了一架。
柳树芽极为厌烦商店里的工作,每天收钱卖东西的,没完没了。长款上交,短款还要扣工资,简直太不讲理,她又不是故意的!
柳树芽知道父母是绝对不会同意她调动工作,所以自己去人事办找人办的调动。
那天,柳树芽得意洋洋地跟母亲说,她下个月就调到市医院去当护士,再也不用在商店苦熬了!佟二香很是诧异,实在是,如今调动工作,已经是越来越难了,柳树芽是怎么办到的?
柳树芽那点工资,除去扣掉的,几乎全给她自己个儿花个精光,柳树芽哪来的钱去买东西求人办事?也没听她跟家里人要啊?
柳树芽怎么答的?
“花什么钱呀,我跟管事的睡了两觉,就办成了!”
“什么叫睡了两觉?”佟二香已是觉出不对,手足冰冷,仔细地问着,小心地匀着气,怕自己压不住火,再误会孩子,万一不是那个意思呢?
“就是脱衣服那啥呗!那老东西,还挺色!”
“啪!”柳树芽脸上被佟二香狠狠甩了一巴掌,打得她耳朵嗡嗡响,整个人愣在那里。
柳树跟佟二香,都是温和的性子,再怎么的,互相都没动过手,更不用说打孩子了!
这还真是破天荒的头一回,以至于柳树芽都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疯了一样跟她娘喊:
“你凭什么打我?!你找人办事不也跟人家睡吗?你凭什么打我?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