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他暗暗拍了欧文的马屁。
故而,无论是其中的哪一种结局,郑啸林都有回转的余地。他不至于深陷泥潭,无法自拔。
最坏的打算,就算他失去了日本人那一条路,自己还能够待在巡捕房,继续做着老本行。
欧文虽是上级,但自己的去留也不是他全说了算,上面还有公董局。
这些年,郑啸林花了不少钱,在公董局里疏通了关系,买了一份“保险”。
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但概率是有的,只是小了一点。
不过……欧文似乎比自己更怕范冢健一点,郑啸林心里有底。
所以说,中国的中庸之道,郑啸林玩的炉火纯青,深得孔孟真传。
但是,他还在犹豫,欧文和范冢健那里该如何开口周旋呢?
这就需要他先摸一摸双方的态度,甚至是底牌。
夜已经彻底黑透,郑啸林没有打开灯光,任由黑暗笼罩着他的身体。
他喜欢这样的黑暗,喜欢独自一人藏在暗处,琢磨着方方面面的厉害关系。哪一件可行,哪一件不可为。
奇奇怪怪的想法在他的脑子中迸出来,随即被否定,时而又重新被捡起……
他一直在思考着。
终于,在一番深思熟虑之后,郑啸林操起电话,先是打向了愚园路的双龙坊,也就是欧文的高级别墅。
“是欧文先生吗?我是郑啸林。”
欧文刚吃完晚饭,正坐在书房里休憩,电话响了就顺手接通了。
“我是欧文,是郑总啊有事吗?”
欧文的话语少了一丝热情,多了几分戒备之心。
“这个月梦云阁的花红出来了,比起上个月多出了三成,我这就给您送过去。”
郑啸林觉察到了欧文的警惕,到嘴的话憋进了肚子里,转口先说出了甜头。
他知道,欧文就是一个守财奴,比起自己的心还要黑上百倍。
但要想继续过上这样的太平日子,就要看着日本人的眼色,看人家以后给不给机会了。
所以,借着送分红的契机,当着欧文的面,再提出伍德案件结果的“修正”,应该就有了机会。
实在不行,就把日本人强硬的态度搬出来,欧文应该有所忌惮。
听说是当月分红出来了,欧文眉毛上翘,大喜道:“哦,亲爱的郑,这真是一件令人振奋的事,我都要迫不及待了,你就快点来吧,我在别墅里等你,我们为此共同庆祝一杯。”
郑啸林笑道:“您稍后,马上就到。”
挂断电话,郑啸林随即拨通了范冢健的座机。
电话接通了。话筒里传来疲惫的声音:“我是范冢健,你是哪一位?”
“范冢健先生晚上好,我是郑啸林。这么晚了打扰您,是因为案件有了结果,必须向您汇报……”
报字还没有讲出来,就被范冢健给打断了。
“是好消息吗?佐藤贤二四个人是不是能够出来了?”
范冢健一扫疲倦,坐直了身躯,急忙问道。
郑啸林迟疑了一下,回道:“是个坏消息……佐藤贤二四人是真正的凶手,而且证据确凿。”
范冢健一听就炸了:“我不想听这些,只想问你一句,以你的能力,能让他们出来吗?”
“我一直在努力,只是欧文董事的态度还异常坚决,难以说服,恐怕我还需要时间。”
听说还有机会周旋,范冢健态度随即平和了下来。
“郑先生,我的压力非常大,海军那群家伙真的难以说服,我真担心他们就此使用武力……夷平沪市!”
郑啸林一惊,说道:“范冢健先生,我现在就去劝说欧文董事,陈述利弊,死命力谏,今晚就向您汇报。”
“那就拜托了。”范冢健隔空鞠了一躬。
“只是……”郑啸林似乎又有了难处,说了半句话,在等范冢健的追问。
“郑先生还有什么顾虑,尽管说出来好了。”
“如果欧文先生让步的话,范冢健先生是不是也该拿出一份诚意出来?”
“只要能把人放出来,合理的要求我都会答应。”
“有了范冢健先生这番话,我就有底了。”
“那我就恭候郑先生的好消息,今晚我在府邸设宴等你的凯旋归来。”
范冢健的府邸是虹口区的一栋豪华别墅,郑啸林有他的名片,上面有地址。只是他从未拜访过。
挂断电话,郑啸林顿时轻松了许多。这个轻松,是因为自己摸清了范冢健的底牌。
郑啸林匆忙下楼,坐上自己的别克轿车,对司机说道:“快,去欧文董事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