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谢谢查理叔叔的厚爱了。”杨崇古再次表达了谢意,便告辞走出了查理洋行。
在路上,杨崇古觉得自己在短时间内,获取的荣耀太多了,太顺利了,不免在心里感到十分蹊跷。
老查理在沪市经营多年,老丁叔是他的心腹不假,但他肯定还有可以信任的手下。
他们不仅在业务上更为熟练,而且更能够明了老查理的心思。
但是,老查理为什么偏要委托他担任运输部经理呢?更奇怪的是,他还事先征求过欧文的意见。
如果说只是简单地拉一些红酒,也算是正当生意。凭老查理在法租界的人脉和地位,恐怕没有人敢打他车队的主意。
种种可疑之处,杨崇古百思不得其解。
……
李小五挨了泥鳅的训斥,以前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那是因为吴探长还在,还能罩着他,泥鳅有所顾忌,一直收敛着。
可是,吴探长刚高升挪了窝,泥鳅就对他这样蛮横。
“玛德,真是狗眼看人低,你居然敢打老子!”李小五心里不是滋味,走到巡捕房大院的门口,冲着院子内泥鳅隐绰的背影,泄着心中的落寞。
遭受侮辱后,他不敢与泥鳅一同前往大办公室,而是朝自己所管辖的治安片区走去。
巡捕房里每一个巡捕都有自己的治安片区。
以霞飞路最繁华的十字路口为圆点,向周围辐射两公里范围内,都是李小五的辖区。
这里商业繁荣,小商小贩都喜欢扎堆在这里,讨着生活。
平时,李小五没少索要好处。
一开始他还有所心虚、收敛。可时间久了,他的胆子也就大了许多。
不过,不是每个老板都会买他的账。后台硬的,李小五连门都进不了,就被轰了出来。
他是聪明的。在多次碰壁之后,心里就记下了哪一家不能惹,哪一家又是胆小怕事,多少给他一点“月供”。
程顺义的钟表店,就是李小五经常捏的“软柿子”。这个辖区,算是吴探长临走之前,留给李小五最后的一点“照顾”。
李小五来到了程顺义的钟表店:“程老板,我好久没来咯,生意可还好啊?”
他的帽子歪戴,衣衫不整,露出焦黄的大板牙,满怀期许地向柜台走去。
程顺义佩戴着凹镜,俯于柜台桌面上,正利用聚光台灯,专注地调试着一款“劳力士”手表。他并未抬头,平淡地说道:“借你的福,生意不太好。”
“怎么说话呢,你在跟我哭穷啊?”李小五趴在柜台上,探头瞪着程顺义。
程顺义依旧没有抬眼看他,依旧在专心捯饬手上的活计:“长官哦,我哪敢跟你撒谎啊,我说的都是真的。”
“真的假的我还看不出来?”
“咋地?这一次不待见我啦?你老小子胆儿肥了是吧?”
李小五感到愤怒,手上的文明棍往柜台里胡乱一拨,导致程顺义手中的手表跌落在桌面上,然后滑落,出一声咣当掉落在地板上。幸好,手表并未损坏。
“哎呀,我的长官,你可不能添乱,这表金贵着呢。”程顺义捡起手表,既害怕又心疼地说道。
“我不管。摔坏了算你的,跟我没有关系。”
李小五坏笑着,眼睛四处乱看,打量着店面里其他钟表,有了坏心眼。
他的装模作样,就是让程顺义害怕,让他主动交出“孝敬”。
程顺义果然心生恐慌,急忙拉开抽屉,从中取出两块法币,匆匆走出柜台,将其递至李小五手中。
“长官,你就饶了我吧。刚才是我态度不好,还请你高抬贵手。”程顺义近乎哀求着。
“这还差不多,下次我再来,你要早早地跑出来给我候着。”李小五收起文明棍,笑纳了两元法币。随后,他走出店门寻思着去找下一家。
水根正专注于摊位事务,未曾留意钟表店内的动态。此时,他正低头为顾客悉心修复皮鞋。
李小五一眼看见了水根,其面熟之感油然而生。然而,他心中不禁困惑,那曾经的鞋摊究竟去了何处?
深感疑惑的李小五毫不犹豫地走上前,将水根视为下一家收取好处费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