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向前坐下,端起茶盏,一举一动牵动安家上下的心,众人视线纷纷跟着他的动作齐平移动。孙向前啜了一口,慢悠悠地说,“安问的考试成绩啊”
安养真屏住呼吸,心想幸好安问不在,不需要亲耳听到这么残忍的消息。
接着便听到孙向前说“除了英语确实很糟糕外,其他几门都是年级前十。”
全家人“”
“确实,我没有在开玩笑。”孙向前放下茶盏,肯定地说,“我不知道你们对安问的成绩有什么误解”
安问,小镇三流高中旁听生,野生做题家,因为哑巴而被人连同智商和学习能力一同怀疑,其实过去一整年练的都是全国高考真题和竞赛卷
孙向前将话题带入正轨“我今天来就是想问问你们,听说安问主动申请转入十五班,跟任延当同学,但目前看,他的成绩是完全可以进a班的,你们的意思呢”
他同时将两种方案的利弊都分析了一遍,包括对安问英语成绩的担忧和规划。
安问回家时,这一场家访已经尘埃落定,安远成亲自送客。他不知道孙向前来的意思,心里咯噔一声,还以为自己是要被惨遭退学。但落日余晖下,孙向前却充满鼓励性地跟他说“a班见。”
a班什么a班他要去十五班
安远成和安养真以往都以他心意为的,这次却微妙地沉默了下来。
晚饭不复轻松,安问看上去吃得很认真,眼睛却只盯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不与任何人眼神交流,艰难又礼貌地坚持到了大家都用完餐,他才离席,沉默地回了房间。
安养真敲门进来时,看到他正趴在书桌上翻着从福利院带回来的活页笔记本。
那上面有简报、每一个小朋友给他的离别祝福语,和院长奶奶娟秀的字,以及许许多多安问从小画到大的简笔画。
安养真拉过椅子,坐在他身边陪他看了会儿,像认真对待一个小朋友。
“其实在家里不用这么讲礼貌,生我们的气了,也可以不下楼吃饭,不想吃了就直接走,没必要理我们。”
安问沉默地在纸上涂涂画画。
“一家人就是这样的,客气了反而不是一家人了。”安养真说道,帮他撩了下垂落挡视线的额,“所以真心话也要和家里人说。”
安问放下彩色铅笔,转向安养真,打了一句手语。
安养真半猜半懂,似乎理解了他的意思,但不敢置信。
安问说的是“任延哥哥是我的锚。”
安养真磕磕绊绊地用糟糕的手语回复他“什么意思”
“小时候你不在国内,妈妈不管我,爸爸也不管我,只有他保护我。刚到福利院的时候,很多人欺负我,我骗他们说我有一个很厉害的哥哥,只要谁欺负我,他就会从天而降。”
“宁市很大。我从福利院走到小卖部给院长奶奶买糖果,只需要十分钟,这就是我的世界。宁市有一万个我的世界那么大,坐上公交时,我不敢犯困,因为会迷路。”
“在宁市,我只熟悉任延,他就像是一个锚,只要想到他在这里,我就知道我也还在我的世界里。”
安问始终平静地打着手语,没有激烈的情绪或说服对方的意思,因为这里面所含的并非是祈祷,而是既定的事实。
安养真的手缓缓放下,“为什么只有任延是你熟悉的我和爸爸,比不上他么”
安问无声地笑了笑“因为他从小就在我心里,就像那个玩具熊,一直陪着我长大。虽然我没跟他见过面,但他对我来说一直都在。”
床边的玩具熊灰扑扑的,已经被洗得白了,但安问仍要抱着它睡,家政阿姨打扫房间,需要给熊盖上小毯子。
安养真沉默许久,苦笑着摇摇头“任延知道你心里这么想他吗”
安问抿了下唇“这跟他没关系,他不需要知道,他又没有义务。”
“那如果我们答应了你去十五班,等你熟悉了宁市,熟悉了现在这个世界,可不可以回到a班上课呢”
“我在镇子上靠自己做题就能拿到这里高中的前十,在十五班也可以。”安问笃定地回。
安养真点点头,失笑了一声“但是高考是要和全国、全省聪明的、努力的人比赛的,不止是现在的七百个人。”
安问歪过下巴思索了一会儿“可以是可以,那我把任延哥哥一起带到a班吧。”
应该也不会很难吧毕竟任延的成绩应该也不差,安问觉得这句话都算不上什么雄心壮志。,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