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叽一声,q弹饱满的虾饺皇掉在了地上,崔榕杵着筷子“安问啊,你不知道吗”
“安问,为什么会是刚从福利院回来他不是”任延艰难地回想“不是出国了么”
不,也不对,他之前都没有怀疑过,如果是像他一样从小出国了,那英语怎么会这么差他只当他是因为哑巴而学不好第二语言,却从未想过,如果有国外那么得天独厚的语言环境,又怎么可能连高中试卷都应付不了。
崔榕讶然地笑了起来“你怎么会有这种误解问问没有跟你说过么他这十几年都是在乡下福利院里长大的,今年年初的时候,安远成才找到他”崔榕说着,脸上的笑容渐渐淡掉,最后也只能很轻地叹了口气“不说了,总之你考虑考虑吧。”
“什么福利院为什么会去福利院安远成这么有钱,安养真在国外烧了多少钱为什么安问”
崔榕“嘘”了一声,拍了拍任延的胳膊,打断了他一连串的质问“这些都不关你的事,而且我也不清楚,安远成那个男女关系”她对安远成的私德作风很有意见,但成年人的交情,并非仅视私德而定,安远成对于任五桥来说是能两肋插刀的兄弟,崔榕每每见了面顶多也只能阴阳几句,总不能让兄弟俩绝交。
原来安问是在福利院长大的。
所以朋友圈的那张封面,不是他去做义工,而是他从小到大生长生活的环境,那他今天中午说泡面在福利院可是奖励任延闭了闭眼,花洒下,冰凉的水流顺着优越的眉眼鼻骨冲洗而下。
他并不知道安问是哪一天消失的,只知道他总也不下来玩,以为是被他妈妈关起来学琴,那么用功。体育公园的大榕树上新现了一个大鸟窝,他想偷偷带安问去看,但是大人说,安家要搬走了。任延站在安家的别墅下,对着二楼喊安问的名字,只下来安家的保姆“问问走啦,延延不要来找他玩了喔。”
“去哪里”七岁的任延并不懂“走了”的确切含义,心里咯噔一声“他生病了”
还是死了
“就是不住这里了。”保姆阿姨半蹲下身“以后也不会回来了。”
她脸上的神情似乎忧伤,但只是转瞬即逝,让小孩子以为是错觉
“那你有他新的地址吗”
“没有。”
“那他有留什么话给我吗”
阿姨顿了一顿“也没有。”
“那”七岁的任延就已经会拧着眉,做出大人一般烦恼又烦躁的表情了“他去了新地方,有人保护他吗”
保姆阿姨被他问愣,怔了数秒后才温柔地笑开“这个应该是有的吧。”
任延低着头从安家别墅楼下走远,卓望道要请他去玩从国外带回来的游戏机,啰里八嗦地叫他快点。以往这个时候,安问总会奶声奶气跌跌撞撞地跟着,说“延延哥哥你等等我”,一句话里有三个叠词,有时候,还会是“延延哥哥你等等问问”,四个叠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口吃。但安问很聪明,并不口吃,还会背长恨歌,才五岁不到,字都认不全。
任延擦着头走出浴室。
福利院里有谁保护他怎么会有人保护他
已经是十一点过五分,明天早上英语早读要听写单词,他打开看了眼课后单词列表,简单。合上书找出化学练习册,太难不看。把每个科目都霍霍了一遍,中性笔咔地一扔,任延烦躁打开微信。
跟小问号的对话框还是毫无动静。
安远成有没有跟他提起住到任家来的意思谈得怎么样是拒绝还是反对是妥协还是正在劝说谈判中
他没事找事,点开安问的朋友圈,仔仔细细地看他的封面。掉漆的墙,上墙是白色的白色,下墙刷成果绿,风格老土得任延只在乡土电影里看到过,围着安问的小孩儿也通通一副育不良的样子,衣服很旧,并不合身,也许是别人募捐来的旧衣。
任延退出,深吸了一口气,主动给安问信息。
任延「英语单词背好了吗」
小问号「」
任延「怕你明天听写不出又脸红。」
安问面前就摊着英语课本,练习簿上写满了单词抄写。
小问号「你才脸红,背单词有什么难的」
不过是心里默读百遍笔尖写上百遍的事而已。
任延试探着问「今天你爸爸有没有找你聊什么事」
问得这么明显,基本属于野狼悍跳不打自招了。
安远成确实才关门出去。他跟安问聊了半个小时,希望能说服他去任延家里住上半个学期,等熟悉了后再看看是租房还是住校,但安问拒绝得干脆“四十五分钟的通勤不远,我可以起得来,如果你们嫌接送麻烦,我也可以坐地铁。”
他那句“如果你们嫌麻烦”,几乎成了扎进安远成心里的刀。一家人是没有嫌不嫌麻烦的,只有太懂事的、从心底里把自己当外人的乖小孩,才会怕别人嫌他麻烦。
谈判交涉最终以安远成的全面妥协溃败而告终。
安问转着笔,轻描淡写地回复任延「你放心,我已经拒绝了,不会住到你家里来的。」
跟所有学校一样,省实上午的两节课之后是大课间,周一的大课间是升旗和国旗下讲话或国旗下检讨,周二至周五的则是跑操。苦了住校生,早上六点多要跑,九点多还得跑。跑操在大田径操场进行,以班为单位,每班有两个领操员,负责带队和喊口号,口号是由班级自己定的。
任延昨天被老邢抓了典型,今天只能站到班级前面。
问题不大,毕竟他是连国旗下检讨这种大风大浪都见识过的人。
“任延,”文体委员陈云歌负责本周值周打分,轻声叫他“你知道我们班口号吧”
任延“嗯。”
陈云歌很放心,因为任延虽然成绩不好,但号召力很足,既然是他领操,那十五班绝对会给出前所未有的整齐和昂扬,没别的,就是给任延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