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房宫,长城,骊山陵,灵渠,直道等虽不乏功在千秋之举,却罪在当下,使民怨沸腾。
种种原因之下,以致陈胜吴广揭竿而起,从之者众。最终项籍一把大火,将偌大咸阳会同大秦数百年的呕心沥血付之一炬。
汉承秦制,却能有四百年国运,其中一个重要因素便是七国皆亡,普天之下皆为汉臣。
再加之武帝时期,董仲舒以天人感应之说为天子塑了金身,汉室权威自此深入人心。故此刘秀才能东山再起,兴复汉室。
然到了三国末年,司马父子指洛河誓却公然违背,更是当街杀了曹魏末帝,自此众目睽睽之下破了帝王金身,将皇权至上踩入了泥土,将一诺千金丢进了滚滚洛水。
以至于两晋南北朝时期帝王威仪尽丧,朝廷信义全失,至此乱世连绵,炎黄子孙进入至暗时刻。
等到了隋朝统一天下,士族又冒了头,与皇权共治天下。虽经开皇盛世,然人心依旧尚未统一,士族依旧野心勃勃。
待到炀帝急于成事,为削士族影响大举挥师辽东,加之昏招频出,修东都,挖运河,滥用民力使民力枯竭,终至天下皆反,偌大隋朝轰然倒塌。
及至大唐建立,太宗皇帝另辟蹊径,不再强调神话帝王权威,不再执着于君权天授,而是以民心代天心,强调得民心者得天下。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大唐因此成为了封建王朝盛世之最,即使千年之后,依旧有无数人向往着那个梦幻的时代。
自此,经历了数百年沉沦的皇权再度找到了最有力的支撑,太宗以民心向后人解释了何为正统。
视线穿越千年,再度回到大秦。
摸着石头过河的大秦无疑是不幸的,面对一个前所未有庞大的帝国,帝国君臣只能一点点去试;但大秦也是幸运的,后世的诸多顽疾,在此时并不存在,一切都还有机会。
先,就得从瓦解六国民心,把舆论从六国权贵的手中抢过来!
“危言耸听!庶民者,力弱智乏,只知一日两餐,宛如风中微末草芥,安能如何?”
嬴政不屑的道。
显然,这个时代还没有人能够认识到民心的重要,哪怕是始皇帝依旧囿于时代。
“荀子篇有言,君者,舟也,民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庶民如草芥无错,然父王亦须知,疾风骤雨虽过,然偏偏这微末草芥犹存。”
嬴政眉头紧皱,显然对荀子的言论并不怎么认同。
乔松见此,毫不客气的道:“儿臣读商君旧事,曾闻商君初入秦国,并未去见孝公,而是耗时三月,以一双肉足走遍秦国,尝遍秦地苦酒,阅遍秦地民风,以己心体察秦国弊病,方才有移风易俗,强军固农之策。
今父王仅凭一丝浅见,便小觑庶民,视之如无物,岂非偏听偏信?”
“浅见?偏听偏信?”嬴政薄唇微抿,眉头上挑,一张无情的脸上让人看不出喜怒:“寡人为尔国君,亦为尔父,你就这么和君父说话!”
咯噔……
乔松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差点儿没抽过去,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但一想到大秦二世而亡,始皇子嗣皆被车裂于闹市,他便咬了咬牙,重新站定:“知君王之错而不谏,非为人臣之道;晓父亲之误而不劝,非为人子之理。”
“如此说来,你还是忠臣孝子了!”
“儿臣不敢以忠臣孝子自居,唯愿尽绵薄之力,助我大秦绵延万世。”乔松躬身长拜,不敢起身。
嬴政怒哼一声,起身离开了大殿。
没有得到命令,乔松也不敢起身,只能跪在这里。
盛夏的大殿内很是幽深,充斥着一股压抑的气氛,没多久便让乔松感到了浓浓的闷热。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长时间跪在地上,两腿膝盖仿佛肿了一般。
尽管这大殿内空无一人,但他依然不敢起身。
……
而此时,中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