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氏正在张罗着盛饭菜,看见蓝山泉端着一碗泡得膨胀的杏仁进了厨房,便露出几分惊诧。暗想着:这几天,这丫头一直在家养病,怎么又端着一碗苦杏仁来厨房了呢?脑袋也没摔坏呀!
田氏急忙地开口说道:“山泉,你咋端着一碗苦杏仁呢?那东西有毒,不能吃!”
“大伯娘,这苦杏仁用清水泡了几天,已经不苦了,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苦杏仁咋会不苦了呢?山泉你可别糊弄我。”
“不会的,我咋会糊弄大伯娘呢?对了,大伯娘,咋没看见我娘亲呢?”
“水莲有点肚子疼,你娘亲带着她去王郎中家了。山泉,你快把那碗苦杏仁端走。”想起前几天被苦杏仁毒死的刘家大丫,田氏的头皮凉嗖嗖又紧巴巴的难受,好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大伯娘你照常做你的饭,我就烧一点开水焯一把水芹菜。”蓝山泉小声地说着,样子很柔顺,但心里和行动都是我行我素,该干嘛干嘛。
自己不就是想吃点芹菜拌杏仁吗?我的命也挺值钱的,我都不怕被毒死,大伯母竟然害怕了,真的有点好笑啊!
看着固执的蓝山泉,田氏只好叮嘱她一句:“那你注意点,别让开水烫到手。”
“放心吧大伯娘!”蓝山泉乐呵呵地去拿从河边采来的野芹菜,没有看到田氏独自撇撇嘴又摇摇头的样子。
她正在给家人做杏仁菜的兴头上,摘掉一棵一棵水芹菜上黄的叶子,掐去老梗,又舀了一瓢水倒在陶盆里。她一边洗菜,一边翘起了嘴角,仿佛看到一家人吃着香喷喷的杏仁的模样。
背着水莲进院的董氏看到洗菜的蓝山泉,赶紧说:“山泉你看护一会儿水莲,娘去洗菜做饭。”
“水莲好些吗?”端着一盘菜就跑过来的蓝山泉,看小脸黄又有些蔫巴的水莲问。
看到蓝山泉关心的样子,水莲受点委屈的小心思,瞬间就被安慰到了,还叫了一声“大姐姐。”
“水莲乖。娘亲,你来照顾水莲吧,我去给水莲做好吃的。”
听到了董氏说话的声音,苏氏急忙从屋子里走出来,伸手摸了摸水莲的额头:“还好,没烧。王郎中咋说的,拿药了吗?”
“王郎中说,水莲就是这两天喝凉水和吃生冷多了,配三副草药,吃完就能好了。”
“那你快去给水莲熬药吧。”苏氏说完,把水莲从董氏的后背上放下来,拉起孙女的小手就往屋里走。边走边咳嗽着,还不忘话:“让山泉给她大伯娘打下手。”
正抻着围裙擦着手走过来的田氏忙说:“饭已经盛好了,不用山泉伸手了,山泉也去歇会儿吧!”她想趁机撵走蓝山泉,让她早点离开厨房,别真的做出来一盘带毒的苦杏仁拌菜给大家吃。
这时,院外传来驾驾的吆喝声,随后是马车拉闸的声音。车把式跳下车,与扛着大锄归来的蓝秀山老爷子打着招呼:“蓝老哥,我来知会你一声,明早我要先去一趟邻村的我二妹子家,你家吃完早饭就能回来,不耽误送你去镇子上。”
“王里长你先忙,我这事早会儿与晚会儿都没关系,耽误不了。”俩人呵呵呵地笑着话别。
蓝老爷子走进院子里,把大锄靠在厢房窗边的墙上。
蓝山泉端着半盆水就走了过来:“祖公,你先洗洗脸吧!”,说话间还递过来一个天真可爱的眼神。
蓝老爷子还没开口就先笑了:“算是山泉孝顺祖公啦!”
“我还做了一盘好吃的拌菜,祖公一定赏脸多吃几口啊!”蓝山泉仰着小脸,拉家里最具权威的祖公给自己站台的样子,很是可爱,逗得蓝老爷子嘿嘿嘿地笑着……
“好好,我一定多吃点”。
“祖公说话算话,要吃第一口呀!”祖公吃了第一口,说好吃,大家肯定就敢吃了。
计谋得逞,蓝山泉又撒娇般地说着:“祖公我先去端菜了。”等老爷子用布巾擦着长满皱纹的脸,蓝山泉的身影已经欢快地钻进了厨房。
盛着米粥的碗放在一家的人面前,围一张桌子的家人,有些紧张地盯着正品尝着苦杏仁的老爷子。他果然没有食言,在一家人都不敢动筷子去夹那一盘拌菜的情况下,在蓝山泉眼巴巴的注视下,他毫不犹豫地夹了几粒苦杏仁,反正吃几粒也不会吃坏人。可是,噶嘣噶嘣嚼在嘴里的苦杏仁,不仅没有一点苦味了,还有一种格外清香的味道。
好吃,太好吃了,苦杏核咋就不苦了呢?蓝老爷子心有疑惑,筷子和嘴都没有停下来。
在一家人的注视下,老爷子又夹了一筷子,送到嘴里,咀嚼得津津有味,就是一句话也不说,好像只想自己吃自己的。
这时,他已经明白了蓝山泉让他先动筷子的原因。在家里,他有绝对的权威,一言不也没人悖逆,这小丫头,是在利用他让家人都放心地吃到香喷喷的杏仁啊!
苏氏也看出了一些门道,毫不犹疑地夹了一筷子杏仁送到嘴里,嘎吱嘎吱地嚼着,看着山泉问道:“丫头,这苦杏仁咋一点苦味儿也没有了呢?”
还没有听到蓝山泉的解释,苏氏又赶忙地招呼着大家:“快都吃点,这杏仁可忒香。”
蓝老爷子则笑眯眯地看着山泉,很想知道苦杏仁不苦的答案。
看到藏在蓝老爷子眯眯笑里的深意,蓝山泉知道无法保守秘密了。
其实,她也没有想保住这一所谓的秘密,只是想让家人相信苦杏仁能吃。这样,或许可以改善一下家人的营养问题。这一世的娘亲太善良,在与村里大婶和小媳妇们闲拉家常就会说出去,而大妈田氏心机深,太会算计,说不定还会因之招来什么麻烦,最可靠的当属祖公。而祖亲一心顾着一大家子的人,对家人好的事,也自然不会声张。
蓝山泉眼珠子一转,又露出了天真的笑:“祖公,祖亲,过会儿山泉去屋里告诉你们,但要保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