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休息时间很快结束,搬运工们再次往返于货船和码头,像一群搬运着远自己体型食物的蚂蚁。
太阳高高升起的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骚动,羿玉顺着人流站到甲板上眺望过去,只见一群携带配枪的警察正站在岸边,几个工人正将一个人……或者说一具肿胀成两个人大小的尸体搬到岸上去。
“猜一猜吧,这次是喝醉酒摔下去的,还是被人缠了石头扔下去的。”
“没准是个倒霉蛋。”
码头工人对港口经常打捞起来的尸体完全不好奇,只是借故偷了一会儿懒,不一会儿就被催促着回去上工了。
下午四点左右,工作终于结束了,这算是结束早的,因为冬天入港的货船少,今天格外少,所以工人们早早就下班了。
羿玉这个时候已经累得直喘粗气,肩膀又疼又麻,手臂酸软无力……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处是舒服的!
但他还是能提起腿往蓝胡子酒吧去。
蓝胡子酒吧里乱糟糟的,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让人一闻就上头。不过羿玉已经累得闻不太清楚这些味道了,他到吧台要了一杯淡啤酒,有些狼狈地一口气喝完。
酒保见怪不怪,在有人问他酒吧老板什么时候回来的时候,耸了耸肩道:“不知道,这附近所有的酒吧老板都被警察叫走了,据说是因为中午从水里打捞出来的那具‘肥罐头’。”
“肥罐头”是波内堡俚语,专指产生了巨人观现象的尸体。
羿玉郁郁地从杯口抬起头,有些担心自己拿不到今天的工资。
和他一样忧愁的有许多人,一时间吧台前面出现了一块寂静的区域,在整个酒吧里格格不入。
酒保擦着桌面:“不过老板走之前把‘半截儿’交给泰勒了,他就在二楼,你们要是着急可以去找他。”
羿玉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蓝胡子酒吧工资是通过一种叫做“半截儿”的东西,实际上就是一块巴掌大的木板断成两半,上面标有序号,承包商和工人一人一半,通过这个作为凭证,认“半截儿”不认人。
工人们躁动起来,但没有一个敢去二楼找红头泰勒的。
那是远近闻名的暴脾气,曾将一个喝酒闹事的人从三楼扔下去,在底层人普遍因为营养不良而面黄肌瘦、身材佝偻的时候,足足有接近两米的身高,宛如巨人。
羿玉估摸着自己现在也就一米八左右,这还是因为菲利克斯小时候家里还是中产阶级,而他现在还没有当太久的码头工人,脊背还没有因为长期扛拖重物而弯曲。
大家只好焦急地喝酒聊天,足足等了一个小时,红头泰勒才睡眼惺忪地从二楼下来,木楼梯被踩得“咯吱”作响,令人很担心他会不会把楼梯踩踏。
他手里拎着一个箱子,里面装的就是“半截儿”。
羿玉将早就喝完的杯子推给酒保,像个向日葵一样,红头泰勒走到哪里,他的视线就悄悄地飘到哪里。
红头泰勒打着哈欠走过来,工人们纷纷给他让路。
他将箱子往吧台上一放,掀开盖子拿出来一个“半截儿”,扫了一眼,懒洋洋地道:“五十六。”
一个工人立刻过去,将手里的“半截儿”递给红头泰勒,换回了两个银币,这让他眼中迸射出抑制不住的喜色。
今天工作结束得早,大家都猜测工资会减少,没想到还是两个银币。
其他工人看到也都露出了笑容。
红头泰勒从箱子里取出一个又一个“半截儿”,除了念号之外没有其他任何言语,健硕的长腿随意岔着,时不时换个姿势,看起来有些百无聊赖。
他最常做的一个动作就是看向酒吧里唯一一扇窗户,似乎是在确认外面的天色,偶尔张嘴打个哈欠,锋利的犬齿泛着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