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起刀,走到胸口起伏不定的刘龙标面前,低下头说道:“谁他妈的是梁不忧?老子叫庄纪川,老子就是大梅一直央求你找的六哥!”
刘龙标眼里闪过一丝恐惧,瞬间却又强横起来:“婊将,你们这群该死的东西!”
庄纪川用刀抵住刘龙标的胸口骂道:“王八蛋,欺骗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姑娘,你们都是不要脸的畜生!”
手上一使劲,锋利的刀立刻刺穿了刘龙标的前胸,刘龙标倔强地扬起头,露出一贯高傲的表情,想继续说话,无奈人早已油尽灯枯,像一只被踩死的蛤蟆,嘴张了两下,表情就凝固住,再也不动了。
庄纪川从刘龙标胸口抽出弯刀,用手擦净血迹,将刀放回鞘中,绝不能把大梅扔在这个地方跟这群肮脏的禽兽为伍,不如趁夜骑上青骢马带着她一走了之。
打定了主意,他正要抱起王雪梅的遗体,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大门外人声嘈杂:“快开门,出什么事了?”又有人惊呼:“这是刘营长的马,坏了!他在里面,快把门撞开!”一个似乎很有经验的人在布命令:“你们去屋后守着,防止有人从后面逃跑。”
庄纪川见情况有变,迅跑到王七斤的尸体旁,抽出他胸前的匕,又跑回屋内,将匕插进刘龙标前胸上的刀口,在里面搅了几下,拔出来扔到马平川的身侧,捡起落在大梅身侧的上衣,盖到刘龙标身上,背起他的尸体就往外跑。
大门被撞开了,一群人举着枪就往里闯,却看到一个大汉赤膊背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冲了过来,嘴里不停高喊:“快救营座,快救营座!”
这群人七手八脚地上来要伸手帮忙,庄纪川心里却有计较,紧紧背着刘龙标的尸体不撒手,仗着身强力壮挤开人群,骑上青骢马就往张家围子飞奔。
后面的人也不敢怠慢,受伤的是总司令的小舅子,这可是捞取政治资本的大好时机,哪能放过?都撒开脚丫子,踩着十一路在后面狂追不舍。
刘龙标当然不可能再活过来,他死了。
郝鹏举气得火冒三丈,大骂红颜祸水,又恨刘龙标不争气,被猪油蒙了心,看上这么个祸害,使得自己失掉了一个得力的臂膀。
久未露面的刘琼在悲痛之余,感觉事有蹊跷,无奈庄纪川做的现场严丝合缝,政治部审查他的时候,他表示自己是新人,奉命在附近监视于家庄的时候,听到枪声才过去,其余一概不知。联军也没有什么变态法医或者神探揪着细节不放,查了几天,全无头绪。
刘琼只得接受了王雪梅勾引马平川,被刘龙标捉奸在床,而后三人火并,同归于尽的现实。她恼恨王雪梅这个“荡妇”害死了前途大好的弟弟,本想把她点天灯解恨,又觉这种丑事实在太令人难以启齿,便命侯曾祥将王雪梅的遗体秘密烧掉,撒到大石头河里,浑然忘了她自己才是这样的人。
庄纪川心如刀绞,硬撑着若无其事地向侯增祥表示,要挺他做二营长,自己愿意为他当牛做马,侯增祥顺水推舟把这个倒霉晦气的活交给了他。
大石头河畔,庄纪川泪流满面地抱着王雪梅冰凉的遗体亲了又亲,舍不得放开,之后又不停地抽自己耳光,后悔不该给她那把马牌撸子,仔细想来,这个烈女子应该是在见到他之后,就打算跟刘龙标同归于尽了,而他却像个傻子一样给她递上了枪。她是要把掮客马平川一块捎上,才耐心地用长达半年的时间,设了昨晚的局。
重过阊门万事非,
同来何事不同归?
梧桐半死清霜后,
头白鸳鸯失伴飞。
原上草露初曦
旧栖新垅雨依依,
空床卧听南窗雨,
谁复挑灯夜补衣?
庄纪川恋恋不舍地点燃了火堆,眼睁睁地看着王雪梅在熊熊大火里渐渐化为灰烬。
过了许久,他不再流泪,将王雪梅的骨灰仔细地捧进偷偷准备好的坛子,密封好埋在河边的一棵柳树下,用刀在树上做了记号。之后,又装模作样地用铁锨把剩余的草灰撒进了大石头河。